张府坐落于泗水县北关内,背靠泗水城内唯一的高地小青山,登上自家阁楼,就可南望俯瞰大半个泗水城。
虽然只是一座三进的宅子,后花园却出奇的大,竟套进了整座小青山,使之成为私家风景。
听闻谢今安和高员外登门,张怀山亲自到府门处迎接。
几人寒暄之后,请进了书房,虽然还未入午时,张怀山非要安排酒菜。
他道:“我们张家的厨子,绝对是泗水县一绝,两位不尝一下,定要后悔。”
主人盛情款待,就由着他安排了。
谢今安又打量了张怀山几眼,他的气色极差,眉宇间有些晦暗。
笑道:“张大人为何要卖此宅?”
祖宅很少有人出售,大多有难言之隐。
闻言的张怀山明显表情有些不自然。
低声道:“谢公子有所不知,一个半月后,本官将赴任庐州县,原本打算留下几个下人守着宅子,说不定日后还有落叶归宗之时,无奈这些时日,我家里出了状况……”
他四下看了看,目光掠过高员外,再回到谢今安脸上。
嗫喏道:“两位有所不知,我们于十余日前开始清理物品,打点行装,本打算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可谁知从那时候起,每到深夜我常常夜里无故醒来,还能听到耳畔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
起初一两次我并没太在意,谁知竟每晚如此,而且不光是我,连我那两房夫人也能听到哭声,一家人便人心惶惶起来。
刚好听高兄说谢公子要买宅子,这种宅子若卖给别人,那是我作孽坑人家,但谢公子你不一样,你能降妖除魔,对付区区怨鬼应不在话下,我这才动了卖宅子的念想。
我先把话说到明处,谢公子你可以先在宅子里查探一番,若有办法对付那女子哭声,你就买下来,价格绝对公道。
若没办法对付,我这就搬走,就让这宅子荒废了也就是了。”
原来你气色极差,眉宇间隐约有阴气萦绕,病根在这里。
这可是好事。
买房子有可能送天道点啊。
谢今安淡淡一笑,“好说,待我听听那哭声,自有分晓。”
高员外道:“若谢公子能解除隐患,张大人打算卖多少?”
他亲眼见过谢今安收拾假道士,对他的实力自是深信不疑。
又是他出钱,自然对价格格外关心。
张怀山咬了咬牙,“这宅子占地极大,市价不会低于一千两,若是今安公子看上了,给八百两就好了。”
价格很公道。
这房子最少值一千百二两。
高员外常舒口气。
正说话间,酒菜开始上桌了。
丫鬟们进进出出,冷拼热菜一盘盘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
高家世代富贵,高员外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也不由得抚掌称赞,如此一桌好菜,他家厨子做不出来,泗水县最好的酒楼也做不出来。
谢今安也颇感意外,没想到张家竟有如此高明的厨子,正要动筷子,忽然眉头微皱,看向门外。
张怀山注意到谢今安的举动,随他目光看去,书房外是间小院,除了进出的仆人,并无异样。
不由得问道:“今安公子?”
谢今安起身往外走,笑道:“有贵客登门了。”
“贵客?”张怀山与高员外互望一眼,也跟他走了出来,刚到院里,就听小院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来人施礼道:“启禀老爷,门外来了个女僧人,说是来找谢公子。”
又换成尼姑装扮了。
谢今安道:“应是静音法师到了,她的确是我的朋友,快请进来。”
张怀山赶忙吩咐:“请高僧到书房一叙,再吩咐厨房速速准备些素斋。”
“不用那么麻烦,贫尼不喜素斋。”
院外传来清脆的女子言语,张怀山循声望去,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尼姑,在仆人的引领下走进来。
他的目光落在尼姑的右肩后,露出的刀柄和一截戒刀,尺寸十分巨大。
在尼姑身后,还跟着一个县衙的衙役,张怀山认识此人,是经常为丁知县跑腿办事之人。
那仆人上前道:“老爷,本来这位师傅在门口候着,小的见李差官来了,说这位师傅是丁大人的长辈,小的便自作主张,引进府内来了。”
丁大人的长辈?
看起来最多也就二十出头……
张怀山一惊,赶忙上前几步,笑道:“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请大师上座。”
静音法师却目光灼灼地盯着张怀山,看得他心里直发虚。
她道:“你这几日是不是撞邪了?”
张怀山闻言一惊,“大师是说……”
随即大喜。
这也是位高人啊,有她和谢今安在,解除困扰自不在话下了。
忙道:“大师快里边请,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谈。”
“原来你找谢今安来,是为这事?”
静音法师站在那没动,美眸瞥了眼谢今安,又道:“此鬼道行不高,有谢公子在你大可放心,贫尼找谢今安说几句话就走,可否借你一间空房用用?”
“当然可以,”张怀山示意仆人开了东厢房,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请便,不过这顿饭还是要吃的,张某保证大师在外边很难吃到如此手艺。”
说了声两位稍候,谢今安与静音法师进了东厢房,反手虚掩了房门,“前辈可知在下见前辈的目的?”
静音法师道:“没问,乘鹤说你找我,我就来了。”
谢今安朝她抱了抱拳,道:“我要去办一件大案,疑犯是位权倾一方的朝廷大员,丁大人说他手下有不少高人护佑,所以谢某有些事,想请教前辈。”
他跟丁知县说请青音道长帮忙,那只是句玩笑话。
目前对敌方势力一无所知,他岂会让别人为自己去犯险?
他自己也不会贸然行事。
见静音法师点头,他道:“前辈所在的崂山道观,乃是道门正统,前辈应该朝廷为三品官员配备的护卫,是何等实力,还请告知一二。”
原来是问此事。
这是玄门与朝廷之间的秘密,但在她眼里,根本不叫事。
她尤其看不惯出家人的这些行为,修行就修行吧,干嘛要跟朝廷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若是为了钱财富贵,又何必要入空门,俗家又不是没有修士,不能修行。
静音法师道:“三品官配二代弟子,一品二品配一代弟子,皇家有宗师级人物坐镇。
但你不能光看几代弟子来衡量对方的实力。
每代弟子都有草包,也有高手,有些弟子尽管辈分低,却可以轻松教所谓的长辈们做人。”
比如你?
“记下了,”谢今安点点头,“张府的厨子真不一般,刚谢某已经看过了菜品,张大人之言绝非夸口,前辈真没兴趣尝尝?”
静音法师皱了皱眉,“你找我,就为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