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立的坚决，让糖村人有些绝望。
他们表情复杂，少数人开始流露出愤懑之色，不就是吃了颗糖，有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吗？
不都是除虫，却一定要让他们先头疼，这不变态嘛。
甚至有人萌生异样心思，若是今晚不帮他除虫，就怪不得他当二五仔了。
有必要吗？
在之前听闻晋立的安排后，于心不忍的姜午，便早已问过。
而晋立的回答是，有必要。
糖神娘娘的下场，便是最好的教训，若是姜午不好好吸取经验，若糖村人的风气不扭转过来，早晚会步其后尘。
他必须在离开前，最大限度地杀一杀这邪气。
施恩，可以不图报，但总归不能是理所应当，更不是人家欠你的。
另则，还可以借此看清很多事，哪些人可以深交，哪些人以后可能存在异心，哪些人甚至在受着恩泽的同时，手里还拿着刀……
既然不能让姜午变得聪慧，那便尽量让她先认清每个人的面具，这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上神，老朽知并非恰当，但同是糖村人，能否为他们求个情？”
场面变得尴尬，老村长叹了口气，忍不住走出来，“熬糖五天一轮换，这近百人若是错过，下一次，便需几日后了。”
村长深知糖村人的脾性，也对此极为不满，但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被三姑娘发现的概率便越大。
其次，五天的熬糖值班，与三姑娘同处在糖神庙里，村长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就想岔了，把整个村子给卖了去。
“那便几日后再除虫。”
晋立的态度十分强硬，给人一种头疼的又不是他，与他何干的感觉。
村长不敢再言。
有些表情极度愤怒，攥住了拳头，但终究没破口大骂。
这若是开口了，不要说几日后，便是这辈子，也再没了机会。
“晋立大哥，姜午能否也为他们求个情，毕竟糖村人，以后都是我的信徒。”
这时，姜午似是于心不忍，也站了出来。
糖村人的目光，顿时便落到了这个女孩的身上，这就是他们未来信奉的神灵，姜神娘娘？
听闻此女较为柔弱，对为首之人晋立言听计从，却没成想，此时为了糖村人，竟开口顶撞了？
一时间，他们的心思有些复杂。
恨晋立的冷漠无情，也对这未来的神灵，多了些许的好感和渴望。
若是衪为糖村神灵，似乎，也并不是不能接受。
“唉，你可想好了？不听话的孩子，将来可是会忤逆的。”
“糖神娘娘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
糖神娘娘！
这四字如利剑般，刺破了糖村人的心。
衪仍在的时候，许多人不识得她的好，觉得同是糖村人，你成神了，报答糖村是应该的，更遑论还受着糖村的香火供奉。
甚至在那个雨夜后，不少人还辱骂过衪，但，当真实大白后，他们开始有些后悔。
跟三姑娘相比，糖神娘娘实在好得太多，也付出得太多。
但当后悔无用时，那只会是一种缅怀，也只会在受到三姑娘的折磨时，才会思及一二。
此时被晋立提及，不少人当即便破防了。
望着那个为他们争取的女孩，似与曾经的糖神娘娘重叠到一起，无言间，便隐见泪痕。
“我晓得，此时他们是我的孩子，我便应为他们说话！”
声音虽然不强，但听起来怎么那么惹泪呢，糖神娘娘，哦不，姜神娘娘……
不少糖村人极为感动，望着他们的姜神娘娘，怎么看怎么好。
“如果以后忤逆了，那他们也是我的孩子，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感动停滞在脸上，啪，似乎掉碎了。
这画风，怎么这么违合？
“哦？你若是有这种觉悟，那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晋立沉吟片刻，“那就打杀这事，约法三章吧。”
“胆敢走漏风声者，无论是否有意，杀！”
“除虫后胆敢不尊神灵者，不论缘由，杀！”
“此事过后，若有不念此恩不供香火者，杀！”
杀气腾腾、眼瞳赤红，晋立环视全场，糖村人皆如坠冰窖，心底的那一丝怨气，瞬间被吓跑了。
这……
三章全杀，说好的打呢？
糖村人噤若寒蝉，愕然地看着那宛若杀神的神灵，毫不怀疑。
若是有人真犯了这约法三章，衪肯定会出手灭杀，绝不留情。
但虽是约法三章，看上去有挟恩图报的意味，但却给他们留有选择，只是，不会有人想选另一条路……
“正应如此。”
姜午点头应诺，此时糖村人再看向衪的眼神，不禁有些变了。
虽在善良之处，与糖神娘娘如出一辙，但在杀伐果断方面，却又与那个身影相去甚远。
这便是所谓的恩威并重吗？
“若是不愿约法三章的，现便可以先行离开了。”
“当然这第一章，无论是否除虫，在此刻，已然生效。”
糖村人望着那笑容亲切的脸庞，说着最重的话，然后，第一个人跪下……
第二个人跪……
最终，全体跪趴在地。
“姜神娘娘在上，求姜神娘娘出手，救糖村人于水火之中。”
“糖村人愿供奉姜神娘娘，香火相伴，生死相随！”
眼瞳瞬白，带着几丝血红。
漫天青丝舞，垂落九重天。
“吾乃姜神娘娘！”
……
待得所有人离开后，姜午轻了口气，又变回了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晋立大哥，刚才我的表现还可以吧？”
“我可是全按你吩咐做的！”
晋立欣慰点头。
有人演白脸，自得有人唱黑脸，无疑，晋立便是那个唱黑脸的。
但这白脸不能脂粉过多，若是过了，便又是一个悲剧的糖神娘娘。
“姜神娘娘，你演得极好，若不是老朽深知你的脾性，差点也要被骗了。”
“我就知道我演得好，刚才差点连我自己都骗了，若是晋立喊我杀个人，我估计还真会做了。”
姜午开心说道，村长却是脸色微滞，要杀人，还真杀啊？
晋立却是瞧了老村长一眼，就这几天功夫，你还深知姜午脾性了？
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