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一家后，我开始反思我的问题，想着给人类做宠物，还是要适当地卖下萌的。所以我学乖了点，跟着其他的宠物学习怎么讨好人类。但是第二家主人，每次家里来了客人都要我表演才艺，我一个小猫咪，卖萌已经耗费了很大的力气，凭什么要表演才艺！”

“他们让你表演什么才艺？”

“让我站起来喵喵叫着两手作揖，向客人讨吃的。我是猫，不是狗！我拒绝了，那客人竟然嫌弃说我不聪明。所以……”

“你又骂人了？”云柒问。

“嗯呐，我对着主人和客人，一人骂了一句‘你大爷’，那客人的脸都绿了。”

“第三家呢？”

“一个女孩子，每次回家都要抱着我，让我亲她。其他小猫咪都有小鱼干，只有我没有，因为我不亲她。她还让其他小猫咪给我示范该怎么亲，我假装看不懂。她说我是猫咪界的傻子，要带我去看脑子。我一生气就……”猫妖低下头，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哼哼。

“又骂人了！”云秋策替他补充说。

“没错。”猫妖无所谓地耸耸肩，“总的来说，我觉得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们人类太奇怪了。”

云秋策冷哼一声，“我说吧，根本就领养不出去，都是按照极高的要求给他找的主人，但是他竟然骂人，你说谁能接受一个整天骂骂咧咧的小猫咪。”

云柒，“那怎么办？又不能一直养在家里。”

云秋策：“下午叔叔带你去个地方，那地方人多，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要是再找不到领养就可以放弃了。”

猫咪懒洋洋地哼一声，把又肥又圆的下巴搁在两只前爪上，眯起眼睛。

云柒小手撑在膝盖上，俯下身看他。

云秋策打开门，正要出去，看到这一幕，笑道：“行了，小柒，我觉得你是白费功夫，他可是一只修炼了几百年的猫妖，虽说修为不高，那是他天赋不行。但是妖就是妖，人就是人，妖不可能成为合格的宠物，人也不可能会喜欢一只妖怪。你呀，还是太天真了。”

“谁知道呢，叔叔。其实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就能和妖怪生活在同一片土地，现在也不是不可以啊。”云柒歪着小脑袋，说得一本正经。

云秋策哂笑着，摇摇头，小柒再厉害也是小孩子呀。

只有小孩子才会对这个世界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样想着，他推门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云柒和猫妖。

那猫妖看上去像是在眯着眼睛睡觉，等云秋策离开房间，忽然站起身，大大的猫瞳里倒映出云柒小小的身影。

“那个……”等云柒拉开门要出去的时候，猫妖忽然开口。

“嗯？”云柒骗了偏头，从猫瞳里看到了转瞬即逝的一抹失落。

没想到痞里痞气，像油腻大汉的猫妖也会有情绪低沉的时刻。

云柒乖巧地走上前，眸光澄澈，“怎么了？”

“为什么人类都不喜欢我呢？我已经很努力了，以前流浪的时候，大人看到我就跑，就连小孩子都用石子砸我，我从来没有挠过人。后来被人领养了，换了好几家主人，还是没有人喜欢我。”猫妖垂头丧气地坐了起来，窗外灿烂的晨光照进他的眼底，照出他粗俗莽撞外表下掩饰的脆弱。

云柒关上门，坐过去，挨着他的身子，和他一起看窗外的晨光。

“云柒，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人，不，有妖天生就没有任何人会喜欢，天生就是被人嫌弃讨厌的。”

猫妖的声音在淡凉的秋日早晨格外地清晰。

云柒没有吭声，大眼睛闪亮，眨呀眨。

良久，猫妖惭愧地低下头，“好了，我知道了，我就是。”

回应他的却是小孩子特有的甜美清脆的笑声，像极了风吹过铃铛。

“你不是哦，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谁是生下来就要被人讨厌的，你以为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其实你只是还差一点点，再努力一点点就好了。”

猫妖苦笑，“你不用安慰我了，你叔叔说的对，不会有人喜欢我的。”

云柒没有吭声，伸出小手点了点猫妖的脑袋。“小柒从不骗人。”

***

下午秋风送爽，天高云淡。

云秋策开车带小柒来到了一个地方，海州猫狗市场。

这里是海州最大的宠物交易市场，主要以猫狗为主。

因为人多，所以每天都有些领养活动。

云秋策占了一个地方，把装着猫妖的笼子放在前面，大大的纸牌上写了领养二字。

“小柒，先说好，这次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以后别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了。”云秋策懒洋洋地说。

云柒不吭声，专注地看着猫妖，见他没精打采地趴在笼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只病猫。

“喂，你要动动，至少叫唤两声，这样才会有人注意到你。”云柒俯下身，奶音甜美地劝道。

“要叫你叫，我才不！”猫妖把脑袋藏进爪子里，瓮声瓮气地说。

云柒见他不动，拿了一根小木棍轻轻地戳了戳。

“干嘛。”猫妖没好气地嘟囔。

“动一动嘛。”小团子又道。

再戳一戳。

“你到底要干什么，说了不想动就是不想动。”猫妖皱起眉头，豁然站起身，盯着云柒的眼睛，破罐破摔地嚷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有些事你那小脑袋瓜根本想不明白，不论我怎么动，怎么叫唤，都不会有人喜欢我。”

“不是哦，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可能呢。”云柒闪着眸子，认真地说。

“你这小孩，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猫妖忍不住大声咆哮起来，“你们人类只喜欢那些可爱的，乖巧的，软萌的，而我很巧妙地避开了这几个形容词，我脾气暴躁，不会撒娇，不会卖萌，搞不懂人类的喜好，我，天生就是没人喜欢的，这么说你满意了？？？”

猫妖的咆哮裹挟着巨大的怒火，像是把他这几天承受的一切都爆发出来，雪白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没有直接说人话，而是用了“喵喵喵”的声音，只有云柒能听懂，她没有吭声，蒙了水雾的大眼睛认真地盯着他。

时间仿佛静止了，那一刻她感受到了猫妖的愤怒和失望。

对他自己的失望。

忽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小姑娘，你这只猫找领养吗？”

猫妖正在气头上，听到人类的声音怒火腾地就燃烧起来，转过头，愤怒地朝那人咆哮，“你大爷！”

那人被吼得一愣，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猫妖不屑地哼一声，回头对云柒嘲道：“看到了吧，没人会喜欢我这样一只猫，他们都怕我，讨厌我……”

话音未落，就听那男人拉过一旁的女伴，“哎，你听到了吗？这只猫刚刚叫我大爷？”

云柒；“？？？”

云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