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
原来如此……
钟离煌会心一笑：“看来你们就是冲着云巅来的，如果是为了妖族，那你们不必费力了。”
这是……拒绝？
在场的妖与人，脸上皆露出了不可撼动的冷意。
谁料下一刻听见：“不就是自由么，只要阿卿可以摒弃前嫌，朕可以取消妖族的奴籍，放他们归乡，重建妖都，甚至……他们也可以和人族一般，入朝为官，享皇粮，受封揽权。”
再加上她手中的匕首，听起来的确是个很不错的谢罪。
这位人皇陛下，大概觉得自己很风趣，竟又补充了一句：“但云巅，只能对你一人敞开，朕的身体，可不是谁都能触碰的。”
在这个节骨眼，竟还不忘他帝王的骄傲。
夜卿不敢相信他：“谁知是不是又在信口开河？”
果然无一人妥协。
就在大家以为又要开打时，一旁的男子竟一口答应！
也太草率了吧！
就，就不再商量一下的么？
夜卿有些着急的张口，却被对方按住了手臂。
他说，是权宜之计。
亦是如今妖族最好的选择，若拒绝了，后患无穷。
后患……
依那位人皇的手段，若他们拒绝了，便有理由给扶栖隐戴上一个‘假公济私，谋逆’的罪名。
而大劫王朝若顺势取消妖族奴籍，再借‘造福苍生’的理由，正好可以煽动妖族对付扶栖隐，届时大敌铲除，再恢复奴籍也不迟。
毕竟很难有妖可以抵挡天府的驭妖之术。
出于某些私心……妖奴甚至会为了减少妖与妖之间的竞争力，助纣为虐，坑害同族。
人心难测，妖亦是如此。
眼下留给他们的选择，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魄力。”
人皇刚面露一丝欣赏，转眼就被某个狂徒下了面子：“先别急着夸赞，陛下此举无疑是和整个大劫王朝作对，想必阳奉阴违的人会不少，又怎么保证顺利进行？”
青涧闻言，立即在一旁煽风点火：“若只是做做样子，这个交易……还是不作数的好。”
一来二去，
气氛竟又陷入低迷中。
钟离煌似是早有预料，脸上的淡笑没有丝毫减淡。
都说他面善，但此刻这副皮囊只将‘善’字发挥了三成，若是他本体，恐怕他们看着那样一张脸，几乎要不忍心‘为难’他了。
殊不知对方早已想好对策，还故作深思后的回答：“此事也好办，不如这样，朕将这监察大权交给扶栖隐，此后你可带着心腹入驻皇都，亲自整肃皇都风气。”
说是亲自整肃风气，实则是擒贼先擒王，有扶栖隐的主人在眼皮子底下，对扶栖隐的不可控便会少几分。
谅他也不敢说风就是雨，刚推行新策，就搞别的动作。
众人对视了一眼，终于答应了对方的提议。
至于这个秘境……
夜卿倍感反感，面对那人的邀请，只是抱着双臂说：“若你答应，日后不再用魔种残害妖族，我改日定当上云巅亲自拜谢！”
“可以。”
又是如此爽快。
她的眉头蹙得更深，想说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
此事顺利得出乎意料，让人有些后怕……
直到一只大手握了过来，转头看到恩人那平静的目光，悬着的心没来由的落了下来。
“别怕，有我在。”恩人一直都是如此有底气。
“嗯。”
她握紧对方的手，“我想回扶栖隐了……”
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在这里的每一次轮回，每一段记忆，都让人仿佛置身于无尽深渊！
这是段糟糕的经历。
幸而每一次都坚守了本心，不曾辜负那片栀子花海。
“好。”
微生听扶住她，“正好月映雪那边，应当已经准备好了。”
只是秘境毁灭后，在秘境的村民们回到真正的祭蛇村，恐怕会陷入一场混乱之中。
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准备？”
夜卿愣了一下，旋即整个秘境都地动天摇起来！
对面的人皇也是才明白，这句‘准备好了’是何意，诧异之余，淡笑着摇了摇头。
片刻后，说：“不愧是扶华公子，不愧是月离族少主，两位当真是忍辱负重，让人刮目相看啊。”
说完这句话，便舍弃了阿勒这个躯壳，抽身离去。
而灵魂早已被蚕食殆尽的阿勒，在人皇离去后没多久，就随这秘境一同消散泯灭。
再一眨眼，
所有人都回到了百鸣谷。
周围的迷雾，随着那团迷雾的消散而消散。
那些石像的石蛇，许是感知到魔气的退散，相继‘复活’了被石化的村民，然后四散而去。
带村民们看清彼此，才发现熟知的祭蛇村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还以为是眼花了。
就让他们，
以为是大梦一场吧……
夜卿等人悄然离开百鸣谷，纷纷猜想那条大黑蛇是否已经和钟离煌的本体碰上面了。
如果钟离煌所言不虚，那他还会似当初那般，囚禁大黑蛇么？
想到祭渊憎恨的怒目，不惹怒人皇都难。
夜卿握拳道：“改日我去一趟云巅，想来钟离煌应当不会吝啬，让我见祭渊一面的。”
这岂不是深入虎穴？
“不行。”
微生听攥住她的手，“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是这个理没错。
可……
夜卿扬起笑容，按住他的手：“我已经不是那个……总是拖你后退的小肥猫了，若我不亲自走一趟，又怎知钟离煌是不是假慈悲？”
说到这里，她神色凝重了起来，像是深思熟虑后：“何况……这个心魔必须由我自己克服，否则我永远都无法逃出钟离煌的阴影和掌控！恩人，我不能逃一辈子啊。”
这是作为夜玄族的宿命和觉悟，她迟早都要独自面对。
“……”
微生听低眸不语。
大抵也是在挣扎，攥着她手腕的手的力道愈发重了。
许久。
他轻轻松了手：“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有事的。”
多年后回想起来，她才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深意……
而此时此刻，自己除了不解，便是觉得分外安心，想到那高处不胜寒的云巅，也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夜卿啊夜卿，
你还要替夜玄族报仇，不能在这里就怂了。
人族的皇都，可不逊色于云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