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让朕过于自大,非要化作阿勒,想设计得到你的心,便可轻而易举借你之力,为朕引来天下妖族,却不曾,将自己的心也搭进去了。
没办法,朕舍不得你死,可朕也不想死,朕想活着求娶你,凭什么朕辛苦筹谋忙活一场,到头来全便宜了微生听那逆贼?
所以朕想到了一法,是两全其美的法子。息劫与无夜,是一体双生的神器,你每每为了力量喂给息劫妖血,便会传递到无夜上。待血满刃身,大功告成,你便可脱离妖身,朕亦可利用无夜中的妖血再造一个你。”
无夜,
是指他手中的那把匕首?
脱离妖身又是何意?若她脱离了妖身,那她算什么?人族?还是别的什么存在?
还有那个女孩……
夜卿忍不住说:“莫非,你想做一個傀儡取代我?”
“不错。”
钟离煌睨向身后,“如此一来,便可保全你的性命。”
哈……
她是该高兴,还是感恩戴德?
夜卿自嘲的笑了一声,“那么那些因你而死去的妖族呢,他们就活该被剥脱存于世间的权利?莫非你当真以为,你就是主宰么!?”
他凭什么轻易剥夺这么多生者的命数!?
“唉……”
幽幽的叹息传来。
那站在阴暗处的人,不恼也不急于辩驳,而是静静的看着她,说了一句‘你日后就明白朕的苦心了’。
荒唐……
难不成她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妖族覆灭么!?
夜卿转身便要逃离这里,却被门外的禁卫相继拦截,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命令:“放她去祭台。”
“是!”
禁卫收起长枪。
少女便如灵蝶,扑闪着飞下阁楼,直奔祭台而去。
果不其然。
祭台上画着的阵法,与天上那个巨大的阵法一般无二。
他不是在开玩笑!
意识到这点,她当即取出息劫,欲破坏地上的阵法,可不论如何挥砍,都无法伤它一分一毫。
该死——
夜卿将息劫狠狠戳进石面。
下一刻,裂缝红光大作,她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
然后猝不及防的撞进一人的怀中,听到话音的那一刻,又僵住了:“你还真是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小野猫,朕这么多年的心血,岂是你可以轻易破坏的?除非朕身死。”
死……
夜卿缓缓伸出手,想要够到地面上的息劫。
不料手腕被人攥住:“息劫赠予你这么久,怎的还不通其窍?记得,这世间有灵之物,需得以心引之,以强力震之,方能得到所想之物。”
如当年在云巅,他说要将自己收做弟子,便真的手把手将一切都传授给她,只可惜……
他想要的太多,更不知驭妖的‘驭’字本就是个笑话!
有灵者,如何震之!?
夜卿狠狠挣开他的禁锢:“你如此残暴不仁,定会为此付出代价的,此战你绝不会胜!”
“胜?”
钟离煌勾起嘴角,“朕可从未说过,自己会胜。”
旋即话锋一转:“但输……也是不可能的,朕不喜欢输的感觉,更不愿做个摇尾乞怜的败者。”
这话是何意?
夜卿还未细想,便看见自己的傀儡分身走到祭台中央,抬起双臂,使出夜玄族的禁术。
怎么会!
她不可置信的回头:“你何时窃取了夜玄族的禁术!?”
话音刚落,便想到当年祖爷爷送自己离开时,被钟离煌一掌击中眉心,莫非是为了窃取秘术!?
见怀中的少女突然安静下来,钟离煌低低一笑:“看来阿卿已经想明白了,那朕便无需多言。此刻起,你只需睁大眼睛看着,这天下会因朕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竟还为此觉得骄傲。
夜卿怒不能言,被推到角落,被迫见证这一切。
援兵来了。
是扶栖隐和却庭的人。
与皇宫的禁卫,赫然分成两股色彩鲜明的阵营。
钟离煌走到祭台边沿,对着下面那个墨衣男子笑道:“微生听,朕等你许久了,若今日没有你,朕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说着,故意侧了侧身,让他们得以看见站在祭台中央的‘夜卿’,恶劣的欣赏他们着急忙慌的神色。
“阿卿!?”
青涧第一个没忍住:“人皇,你把她怎么了?”
不……
那不是我!
夜卿想站到众人的视野里,大声向他们解释,却始终动弹不得,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试了数遍才心灰意冷的明白:这一切都是人皇的诡计!
他就是要引狼入室,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就在这时。
微生听开口了,语气异常平静:“说吧,你折腾了这么久,只为这个祭台,到底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便听见高处传来一阵阵低笑。
那人空谷的声音,回响在所有人的头顶上:“朕所求之事,与你乃殊途同道,所以注定了,你我终有一战,就不必如此大阵仗了吧?”
“正合我意。”
“主子!”
“你们严阵以待,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祭台!”
“是!”
众人齐声应下。
场面的声势浩大,让所向披靡的禁卫也不禁动容。
而他们的陛下,此刻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看着迎面而来的人,兴奋的扬起嘴角,高声说:“你蛰伏这么多年,在人妖两族中埋下魔气,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朕愿与你公平对决,殊死一战,你可别让朕太失望了!”
话音落下,身后的祭台便与天上的阵法的遥相呼应。
红光瞬间普照大地。
照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只听到有狂风耳边涌动。
过了半晌,才试探性的抬眼,看到一个如冲天水柱的漩涡,连接着天上与祭台的阵法。
而那漩涡中,夹杂着紫红两股力量,分别倾注在人皇与微生听体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愈发能感受到那两股恐怖如斯的力量在逐渐增长!
青涧也发现,身边的妖族竟接二连三的倒下!
那祭台,是在献祭妖族!
速度之快,让他不知所措:“白泠,祭渊,月映雪!”
“青……”
他们皆说不出半个字,便捂着胸口倒下了。
妖族的生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没过多久,便尽数化作灰烬,飘向天上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