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艺对葛军说道，“军哥够意思，这回还真得大伙儿一块帮忙！”
说完，他又看向李江南，“不过，这次李总就算了。我们是野生的，无牵无挂，大不了破罐子破摔，您和我们不一样，要是明着对抗五岳会......”
“那我是家养的？”李江南顿时冷脸，打断道，“五岳会也好，万华也罢，虽然我承认他们给过我很多，但那也是我凭本事挣来的，我不欠他们！”
葛军连忙说道，“小艺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说，你在万华多有不便，而且万一你被五岳会针对了，还会影响你身边的人，比如商易、羌小军他们，划不来！”
李江南沉吟了下，说道，“即便如此，这件事我也不能不管！我们这批人，该挣的已经都挣到了，该享受的也已经享受过了。现在半截入黄土，还在乎那个？多做几件对得起良心的事，以后蹬腿了，棺材板才能盖的安稳。”
葛军嘿嘿一笑，“要不说还是老李，这话讲得就是有水平。你放心，你要是从万华滚蛋了，可以找我来合伙，大不了咱做小众音乐嘛......啊等下。”
葛军说到这里，忽然嘴角微微一咧，用一种近乎色眯眯的眼神看向秦艺。
有这小子在，做什么小众音乐？
他的话，同样让李江南眼前一亮。
如果真的不能在万华干了，难道就不能自己干？
凭葛军和自己的团队，再加上秦艺这个妖精，未必就不能闯出一片天来！
到那时，自己再也不用管什么炒作，也不用管上头想让谁红或想让谁糊，更不用去操心那些舞台下的肮脏事，只要一门心思做自己想做的音乐就好了！
对，就做最纯粹的音乐，这不正是自己这么多年来日思夜想的事情吗？
想到这里，他也用一种“日思夜想”的眼神，看向了秦艺。
葛军一看李江南这幅样子，就知道他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事儿有戏啊！
于是他肾上腺激素进一步飙升，眼神也更加炙热，那兴奋程度直追高中时他第一次把手伸到女朋友的......手心。
秦艺被两人看得心底发毛，总感觉上半身没穿衣服很失策，于是赶紧对程筱芸说道，“帮我把短袖拿来。”
三人这边正说着，突然之间只见羌小军、韩小莹、柯小华，以及葛军团队里的肌肉男、秃顶男五人，又走了进来。
羌小军说道，“李总，军哥，我们五个商量过了，接下来怎么弄全听你们的！总之，这次说什么也要让《沧海一声笑》登台！”
肌肉男更是拿着手机，指着屏幕说道，“没错！你们看看，这是高句丽媒体昨天刚写的报道，全篇都在笑我们是败家子！说五千年的国乐，传承到我们这一代全毁了！我做摇滚的，但是这口气，我他吗的就是咽不下！”
“实在做不出来我认，可咱明明做出来了！”韩小莹跟着怒道，“却被那帮人丢在地上吃土，一想到这我都睡不着觉！”
葛军点点头，不过扫了一眼众人后，又气道，“怎么就你们五个？其他人呢，都他吗的怂啦？”
李江南摆摆手，“老葛，人各有志，不能勉强，人家也要吃饭！”
葛军叹了口气，“也是！那就咱们吧，心在讨论下，接下去咱们该怎么干！”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秦艺。
秦艺看着众人，此时也是心念微动。
谁能想到，仅仅是为了一首歌，就会有这么多资深的音乐人集体暴走呢？
这些人明知道硬刚五岳会的后果，却依旧毫不犹豫地选择对抗，选择过来支持自己。
是了，华夏乐坛，还是存在有梦想、有血性的人的。
秦老狗本来是想赚点钱就跑的，但是现在，因为这些人，他觉得有必要多做点事。
只有这样，回乡下时才心安理得。
沉吟了一会儿后，他说道，“既然要搞，那咱们就索性搞大一点！资本不是无所谓不能么？这次咱们要让他们知道，在这个国家，还有比资本更大的存在！”
......
滨海君临一品，全华夏最顶级的富豪社区。
宽阔的大平层里，黑白的空间设计主题，格调鲜明而高雅。
通透明亮的空间内，到处都是后现代的艺术品，每一样都犹如博物馆中的藏品，精致得不可思议。
位于平层北面的餐厅，正中央摆着一张价值上百万的乌金木餐桌，餐桌呈长方形，可容纳十余人同时就餐。
正是华灯初上，从餐厅的落地窗看向外头，不但能将素有“魔都”之称的滨海繁华尽收眼底，更可俯瞰浦江夜景，令人心旷神怡。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即便是条狗，也会叫得更大声、更有底气。
那拉、汪伟文、尚薇薇、赵辉煌、马东，五人排排齐坐于长餐桌的北面。
而他们的对面，则坐着裘其峰，以及近两年在歌坛发展不错的两个长相甜美的女歌手。
由米其林主厨制作的美食已经上来了，不过八个人谁都没有动，都做得笔直的，等待主人的到来。
不多久，从卧室的方向，走出来一个穿着拖鞋、披着白色睡袍的男子。
男子大约三十出头，身材高大健硕，面庞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
他走路的速度很快，一边走一边淡淡地扫了眼在场众人。
那双不大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眼珠漆黑如深渊，很难看出他在想什么。
当然，也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贺总好！”
众人立即起身，纷纷笑着跟男子打招呼。
男子冲众人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主座上，又朝他们做了个坐下的手势，众人才又齐齐落座。
三十出头的人，一般很难有这种地位。
显然他有个好爹。
他叫贺进荣，在业界或许还有人不太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提起他的老爹贺志川，那整个华夏就几乎无人不晓了。
贺志川早年靠做电脑起家，通过其复杂的背景，在短短几十年里就创建了一个横跨计算机硬件制造、在线金融、食品、电子商务等多个领域的集团公司，市值达数千亿。
更因其风投了多家如今在华夏举足轻重的公司，因而被很多掌握企业家所推崇，在商界地位极高。
所以，在五岳会，他被推举为副会长。
贺进容是贺志川唯一的儿子，从小就含着金汤匙长大，在国外名校毕业后，就回国接管了五岳会旗下的娱乐产业。
也就是说，星图、星展、万华三家公司，实际上的老大，就是他。
贺公子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是太好，坐下后只淡淡地说了句，“先吃。”
众人也就低下头，开始吃自己跟前的食物。
没人说话。
只有一阵阵轻微的，刀叉与盘子的碰撞声。
两个新人女歌手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高端”的晚宴，加上气氛凝重，显得非常紧张，连拿刀叉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叮当”一声，一个短发的女歌手，紧张之余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咖啡杯，里头的咖啡顿时洒了一地。
女歌手吓得脸色一白，连忙起身，一边手忙脚乱地擦桌子，一边连声道歉。
“对不起，我没注意......”
贺公子皱了皱眉，放下刀叉，指着那个女歌手，冷声问裘其峰，“她是谁，怎么进来的？”
裘其峰脸色一白，连忙说道，“她就是金雅欣，星展旗下的女团成员，你......你昨天说要见见她的那位。”
贺公子又瞟了那女歌手一眼，她那手忙脚乱的样子，让他顿时失了兴致。
嘴里骂了声“草”，他猛地站起来，一手抓住女孩的衣领，一首拿起剩余的咖啡，全部都倒了进去。
女孩吓得“啊”地尖叫起来，本能地推开贺公子的手，却不想有几滴咖啡顿时溅在了贺公子洁白的浴袍上。
贺公子低头看了眼，顿时眉头又一皱。
很快，他又拿起桌上的那盘牛排，猛地砸在了女孩的脸上，女孩惊叫着想往后退，却又被他抓住头发，重重地将头按在了桌面上。
紧接着，他又拿起桌上的冰水，哗啦啦地都浇在了她的头上。
沁凉的冰水沿着女孩的头发、脖子，流到桌上，滴在地上。
显然，财阀公子喜欢笨手笨脚的女人，是本世纪最大的谎言之一。
贺公子就以实际行动辟谣了，表示清者自清，谣言止于智者。
在座众人目睹了全程，却无一敢发声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叮当。”
贺公子终于发泄够了，把装冰水的玻璃杯扔到了桌子上。
玻璃杯质量出奇的好，竟然没有碎，而是跳到了尚薇薇跟前，吓得尚薇薇脸色一白，本能地看了他一眼。
贺公子立即拿起块糕点，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
然后阴沉地一笑，“你接着看啊？”
尚薇薇立即低头，大气都不敢出。
待他坐下后，裘其峰赶紧对浑身湿透了的女孩说道，“还不赶紧给贺总道歉？”
金雅欣捂着嘴，肩膀抽动着，竭力控制住自己快崩溃的情绪。
然后低着头冲贺公子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贺总！”
贺公子没有再理她，而是看向了裘其峰，冷声道，“我他吗的就想问一句，这个秦艺是从哪冒出来的？把他踩死就那么难吗？”
裘其峰猛地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说道，“他原本就是星图旗下被雪藏的歌手，不知道怎么，最近突然觉醒了一样，写了很多好歌。现在，音协那头......”
“说他吗的重点，”贺公子阴沉地打断道，“三首歌，为什么让他过两首？他头上长角了，还是身上有鳞，可以骂完五岳会后继续作妖？”
“他......主要是艺协那边。”裘其峰斟酌了下用词，说道，“艺协章会长那边，也想在这次歌会上弄点动静出来，好应付下上面的领导，所以用了他两首！不过章会长说了，只要过了三国歌会，那小子的事情他不会过问。”
贺公子冷哼了一声，扫了眼汪伟文、那拉等人，“也就是说，整个乐坛都没有比他更好的歌了？”
他忽然诡异地冷笑起来，呵呵呵的声音让所有人心里发毛。
然而就是这样的嘲笑，连号称歌坛大姐大的那拉，也只能低着头默默忍受。
毕竟，背靠五岳会她才能做歌坛大姐，没有五岳会她充其量也就只能做歌厅小姐——还得主打中老年市场，毕竟脸上的鱼尾纹盖不住了。
顿了顿，贺进荣又冷声道，“艺协那头先不管，音协里头，还有圈子里头，到底有多少人在帮他，明天下午之前给我个名单！这次我们要忍气吞声，以后这个圈子里所有人拿我们当空气！”
裘其峰连连点头，“是，是！”
“吃饭！”
众人继续低头吃牛排。
浑身湿透的金雅欣瑟瑟发抖地坐着，不敢离开也没得吃。
毕竟，她桌上的食物都已经都掉地上了。
这时，却只听贺进荣冲她幽幽地说道，“不要浪费食物，捡起来，吃掉。”
......
翌日，清晨。
晨曦从窗户洒进来，照在靠窗的餐桌上，显得格外温馨。
程筱芸托着工作人员送来的早餐，笑吟吟地放到秦艺跟前，说道，“赶紧吃，今天有豆腐脑，我打了两大碗，一碗甜的一碗咸的。”
秦艺拿了碗咸的，然后说道，“程筱芸，如果你哪天喜欢上我的话，那要提早跟我说，我好赶紧把你开除。”
程筱芸无语地叹了口气，“秦二哈，如果你有重度臆想症，那也要提早跟我说，我好赶紧帮你约医生。”
“那你偷拍我干嘛？还拍我没穿衣服的照片？”
“你不说这我还忘了！我意思是，现在大家手里都有对方的视频，赶紧拿出来一起删了！”
“这样啊，”秦老狗想了想，说道，“那我选择不删，毕竟我光膀子的视频发出去也无妨嘛，就当给粉丝送福利了。”
“秦二哈！”程筱芸瞪眼。
“呐，又是这个态度！”秦艺黑脸道，“总之，什么时候你对我态度好点，温柔一点，像个真正的丫鬟一样，然后再认认真真地为那天殴打我的事情道歉，我才会把视频删了。”
“我呸！我那是正常反应，干嘛跟你道歉？”
两人正说着，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打开，正是范老、文三行、葛军、李江南、羌小军等人。
“好了没？”李江南问。
秦老狗连忙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好了好了，出发！”
程筱芸见状，赶紧呼呼地灌了几口豆腐脑，烫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也不忘再抓两个包子。
跟着跑出去，喊，“等等我！”
众人浩浩荡荡，直接走向云舒院。
“范老，三爷，你们真的想好了？”秦艺问走在最前头的两人。
范长青冷笑一声，“当然，李江南、葛军都不在乎了，我还有什么好在乎？”
文三行点点头，“对，反正范老是个光棍！”
范长青瞪了文三行一眼，“你不是光棍？离婚多少年了？”
文三行嘿嘿一笑，“起码有个女儿，常来看我。我给她在市区买了房，接下去打算跟她一起住。”
顿了顿，又说道，“要不然你也在我们家楼下买一套得了，万一你到时候心脏又不好了，我还能救你不是？”
范长青哼了一声，“乌鸦嘴！我离了你清静，对心脏才好！”
众人长驱直入云舒院。
云舒院会议大厅内，音协和艺协的高层齐聚。
坐在最上首的，是艺协的副会长王钊，他是受章临委派，特地来了解三国歌会筹备情况的。
此时，方华正愤怒地捶桌子。
“王副会长，《沧海一声笑》这首歌，当时我就在现场，我可以这么讲，它是华语乐坛迄今为最好的国风曲，甚至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有！
但是，这样的歌，竟然会以区区0.5分之差，被那首《残桥》给顶掉，我想所有懂音乐的人，都不会服气的！”
王钊捧着茶杯，笑呵呵地说道，“方会长，别这么激动嘛！音乐这个东西，是很主观的。你说好，那未必所有人都说好嘛。我们还是要尊重制度，尊重评审委员会，是不是？
大家想为国出力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可要是被刷掉的歌都来抱怨，那我们还要不要开展工作了？”
“梆梆梆！”
方华重重地敲了敲桌子，大声道，“这歌是什么原因被刷掉的，你们心里没数？王副会长，我现在很愤怒！我知道艺协需要五岳会的资金，需要他们的资源，可现在是为国出征啊！大是大非面前，我们是不是得有个底线？”
王钊脸色微微一沉，说道，“方会长，你这话就诛心了啊，你意思是这里头有黑幕？是，汪伟文跟那个秦艺是有过节，可是你看人家怎么做的？
总共六首歌，人家还是让他过了两首，占了三分之一！这有问题吗？这难道还不够有底线？我倒认为，汪伟文的人品值得敬佩！”
这时，另一个艺协理事笑道，“大家都冷静下，凡事都要讲道理嘛。这么说吧，咱们让一个歌手同时上两首歌，已经是史无前例了，这就足以说明我们的胸怀了。这件事，就算请大领导来评，也挑不出理来啊！”
方华看着满座笑吟吟的艺协领导，总算是明白了，这些人压根不想听自己的意见。
他们甚至暗示自己，这件事就算捅到大领导跟前，他们也不怕。
方华紧攥着双拳，却深感无力。
他越愤怒，在座的这些人，就越用一种看笑话的表情，看着他。
或许在这些人眼里，确实无法理解，方华为什么非要为区区一首歌，与艺协起如此大的冲突。
他不知道，音协的所有经费拨款，乃至种种监督权，都掌握在艺协手里么？
而就在这时，门被重重地推开了。
王钊看向门口，不由眉头一皱。
随后又露出惯常的微笑，“范老，三爷，你们怎么来了？”
范长青呵呵一笑，掏出鸣蝉院的门禁卡，扔到了桌上。
“跟你们来辞行。老头子不干了，回家喽。”
文三行也是同样的动作，然后说道，“我也是。”
在座所有人都微微一惊。
这可是铸剑山庄啊，无数艺人想来都来不了的地方，也是代表身份和地位的地方！
而且，只有在这里，范长青和文三行才有那么多的资源，去做那些他们想做的国风乐！
就为了区区一首歌，他们就不住了？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听秦艺说道，“另外，顺便通知你们一声，我那两首歌，不打算授权给你们在三国歌会上用！”
王钊登时脸色一变，怒道，“你就是那个秦艺？难怪这么不招人待见。你以为三国歌会是过家家吗？你想来评审就来评审，评审过了你又想反悔就反悔？”
秦艺耸耸肩，“抱歉，根据最新的版权法，我们有权这么做。”
王钊愣了愣，然后说道，“不对啊，这两首歌的注册版权，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葛军立即上前说道，“《传奇》版权人是我，但是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程筱芸一听，也立即站了出来，一脸傲然地说道，“《动物世界》的版权人是我，但是他可以做主！”
整个会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王钊喝了口茶，缓缓地扫了葛军、李江南等人一眼。
问，“老葛，李总，你们都是乐坛的老人了，值此为国效力之际，你们竟然也跟着胡闹？”
听到“为国效力”四个字，李江南稀松的眉毛骤然一凝，冷冷地看向王钊。
“王副会长，你也知道为国效力么？”
“什么话你这是？”
“没什么！我就一个意思，要么三首歌都上，要么就一首都不上！”李江南冷笑，“反正，五岳会有的是好歌嘛，你跟他们要歌去，相信这次歌会，宣传口的大领导，一定会很满意的！”
葛军哈哈一笑，“肯定满意啊，艺协这么能干！”
王钊恼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
“你们都疯了吗？知道你们的行为是什么性质？给你们上两首歌还不够，你们这是在变相地要挟、勒索、讹诈！这是艺德问题，艺德问题！”
很显然，王钊提到“艺德问题”，就是在威胁了。
毕竟，只要艺人出现艺德问题，艺协就有资格封杀他们。
然而，换来的却只是李江南、葛军、范老、文三行、羌小军等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
秦艺也笑了起来。
随后，程筱芸、韩小莹等人也笑了起来。
大笑之后，只听范老抛下一句，“老头子，等你们的封杀令！”
随后，所有人都跟着他，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