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决舟好几年没有回京都也是和爷爷有矛盾，两人因为一点小矛盾吵的不可开交，一气之下自己离家出走，后来京都有变，他更不可能回去自投罗网。

他也找人打听过爷爷的下落，都是了无音讯，谁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爷爷可能也在这边。

苏橙好奇的眼神让厉决舟忍不住结巴，脸也臊的通红，好几年前的荒唐事也不必跟苏橙说。

苏橙摇摇头，坚定的拒绝了他：“你现在不能跟我一块回去。”

“为什么？”

苏橙不知道厉决舟是真傻还是假傻，大沟村来回就那么几个熟人，厉决舟一过去就会吸引村民的注意，届时只会给老人带来麻烦。

苏橙不厌其烦的跟厉决舟解释，最后答应他先带一封信给他爷爷，再做商量。

晚上七点多，挨家挨户的烟囱里都开始冒烟，女人们叫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夏天蚊虫多，吃完饭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要不就是在院里乘凉要么造孩子。

苏橙趁夜下无人的时候跑到后山，偷偷摸摸的在门外喊：“李老师，李老师在吗？”

李卿风不在，一个老妇人迟疑许久还是打开门：“小姑娘，我这个老婆子有什么能帮你的？”

苏橙才二十多岁，弯弯细长的眉毛、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光滑，看起来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女人。

“大娘，李卿风在吗？”老人听到熟悉的名字，愣一下后把人迎进屋。

“他和我老伴一起去河边钓鱼去了，年纪大睡不着，找点事做。”妇人笑呵呵的说道。

苏橙也没有揭穿老人们的自尊心，狭小的空间挤三个人，屋里收拾的很干净，但是也能看出他们的窘迫。

桌上的瓷碗烂了一个缺口不舍得扔，衣裳洗的发白，但是不同颜色的布缝缝补补，看起来像一个百家衣。

妇人说话温柔端庄，说话也是引经据典，苏橙很乐意和她聊天，老人也惊异于苏橙的博学。

“认得字？”

苏橙还有些不好意思，关公面前耍大刀，抿唇轻笑谦虚的说：“认得几个。”

老人拍着她的手，“好好好。”欣慰穷山僻壤的地方也有识的字的女人，也高兴有这样的变化。

她一生致力于为妇女教育奔走呼号，以一个女子身躯在高校就职，老年担任报纸主编，她不怕吃苦，也不在乎自己处境，她更关心以后的妇女必须要识字，有自己的奋斗天地，不必依附男人。

在得知苏橙识字的时候，这是她来到大沟村最开心的时刻，妇女的文盲率以后一定会大大减少。

等两个老人空手而归后，苏橙把信交给了李老师。

两人交谈了一番，厉卿风当着苏橙的面给孙子回了一封信，眼眶微红，“那就拜托你了，苏同志。”

等苏橙走后，厉卿风从床下的墙洞里找到半瓶酒，嚷嚷着要和妇人的老头喝一杯。

“来来老林，喝一杯。”厉卿风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孙子还活着，就在这个县，“喝，不醉不归。”

林家夫妇和厉卿风也是多年的老朋友，能在一个地方还是京都的子孙运转的。

真好，老厉家的孙子也找到了，这下厉家夫妇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厉决舟的信一早苏橙也带给他，厉卿风老爷子只给他回了一句：好好的，不必来。

县城都传疯了，黑市有了一批好货，别说城里人了，就是供销社的单位人员也暗戳戳的叫自己家里人去黑市买货。

价格虽然贵了一点，但是不要票就行，听说还有猪肉，黑市那几天人满为患。

当苏橙问厉决舟为什么黑市闹这么大还没有人来管你的时候，厉决舟噗嗤一笑，淡淡的说：“都要生活，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厉决舟又不傻，光天化日和那些检查的人作对，只是大家都要过日子，各退一步也算是互相维持平衡。

货都是好货，没过几天都卖完了，苏橙没有要票，总共是四百块。她以为这批货被抬高了价钱，却不知道厉决舟没有选择六四分，而是白给苏橙卖货，自己还添了一点。

手下的小弟都感动的不行，恨不得立刻开口让苏橙知道他们老大的心意。

后面几天，苏橙秉持着朋友的爷爷就是自己的爷爷的思想，帮三位老人把屋顶修缮一遍。

有时候会送一些蔬菜、做好的饭过去，每每见到苏橙端着饭菜，偶尔会碰到出来溜达的村民，都心知肚明给那些老人送的。

不过都是人，大队长还特地交代过不要去主动招惹他们，村民们也只是眼酸，也没有做出其他过分的事。

大沟村简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炸出了大沟村几十年来最让人痛恨的事。

现在每家每户也能吃到饭，家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周大丫竟然被卖了。

这件事在大沟村传疯了，周家婆子为了给儿子再娶一个山里媳妇，把大孙女带到县城卖给了别人，一个十几岁的大姑娘竟然只值五块钱。

无论大队长如何追问，周老婆子就是无动于衷，冷漠的说那是自己家事，大队长也没法管。

周婆子躺在地上撒泼打滚，“俺们没扯证，就能再娶。”大丫娘是买来的，席都没办更别提领证了。

一些感性的妇女心里都开始暗骂：缺德的老太婆，孙女都卖了，以后指定断子绝孙，呸。

的确，乡下人喜欢听事，不喜欢管别人家的闲事。

苏橙没办法接受，让厉决舟在县城寻找大丫，现在人贩子应该还没走远，来得及。

她不是圣母，只是可怜一个爹奶不疼的女孩子以后可能会卖到山里当童养媳她就忍不住，如果找到了就帮一把，找不到也没办法了。

厉决舟帮忙买的三天后早上的车票，苏橙在家把东西连夜收拾好，拿不走的被子、盆都送给了周丽，悟空也交给她养一段时间，还把自家的钥匙放到她手里保管。

她是一个好孩子，她哥也是，苏橙愿意相信他们，总比让老周家其他人占了自己的地盘强。

她又不是不回来了，可能过年后会回来一趟，周文周阳到底还是老周家的孩子，孩子不应该掺和大人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