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还是用薏米做的，黏稠稠还有一股奶香。

苏橙从怀里掏出貳圆递给周丽。

吓得小姑娘直接站起来了，慌张的摆着手拒绝，“不行，婶子太多了，要不了这么多。”

“接着吧，剩下的就当婶子给你的压岁钱了。”

林惠柔接过钱，把钱塞到周丽口袋里，说什么也不叫她拿出来。

“拿着吧，快尝尝你婶子做的粥。”

林惠柔把勺子塞到她手里，碗推到周丽面前站起来就走了。

细心的说了一句：“我去厨房端粥，你慢慢喝，小心烫。”

怕自己在这周丽不自在，苏橙寻了一个借口也离开堂屋了，“丽丽你先喝，我去屋里把两个孩子叫出来。”

堂屋此刻只有周丽自己，勺子的温度还在，她慢慢的舀了一勺，吹凉后填进嘴里。

眼睛不由自主的红了，今天过年不能哭，她勇敢的反抗了舅妈，大声说了“不”，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她绷紧状态，偷偷的擦干眼角的泪。

这是她这几年吃过最好的粥了。

等周文、周阳被苏橙一手从屋里提溜出来后，周丽面前的粥已经消灭了一大半。

看见苏橙过来露出一个脆弱的微笑，苏橙见她哭过，脚步微微一顿，最后还是当做没有发生过事情一样。

小姑娘好强要面子，她能理解。

最后在苏橙和林惠柔的百般阻拦下，周丽依旧帮她刷好碗洗好锅才走。

“婶子，谢谢你，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生活，放心吧。”

她不能因为几个烂亲戚就选择放弃自己的生活，反正她也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怕他们了。

过年的热闹氛围一直持续，大年初一没有人选择走亲戚，都窝在家里猫冬过日子。

大沟村的初一本来应该冷冷清清的，挨家挨户都蹲在家里烤火。

但是却有一个男人在路上高兴的撒着糖。

一分钱一个的糖一点都不心疼的扔给路上玩闹的小孩，看见几个男孩在地上大打出手，他还笑呵呵的围观。

等俩人打的差不多以后，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果，高高的抛起来，话里都是喜悦：“便宜你们这些小崽子了，老子今天高兴。”

身后小孩的争抢他丝毫不管，左手还拎着一份礼往赤脚大夫家里走去。

老头无儿无女，一身的医术也是半吊子，凭借着一本破破烂烂的医书现学，就敢给村民们治病。

幸亏村里人都没有什么大病，感冒发烧也不舍得去县城医院看病，只好来这里拿两幅土方子回去喝。

也是稀奇，几年来感冒发烧的小病也都喝好了，这让村民们更加坚定了不去县城看病的决心。

花最少的钱看最轻的病。

几毛钱甚至几分钱能看好的病，往县城医院检查吃药就是几块钱，他们才不是冤大头。

男人——也就是周屠户，左手拎着的是一个红色的纸袋，里面是他过年都不舍得吃的肉。

虽然已经放了好几年，不过腌制过的，回到家随便往锅里煮煮也能吃。

“我媳妇儿真的怀孕了？”周屠户一进门就颤着嗓音问。

虽然赵翠花说过了，不过周屠户感觉自己现在心都是飘的，腿都软了，分不清东南西北。

老头眼里透露着一丝疲惫，转身勉强的点点头，“是，怀了，不过我把脉不一定准确，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县城再看看。”

周屠户自动忽略老头的后面一句话，耳朵里循环播放“怀了，怀了。”

翠花肚子里揣崽了，他周家终于又有后了，前一个孩子——周虎跟自己不熟悉，自己听见一些话心里也恶心，看不惯他。

终于没有辜负这些天自己早早晚晚的耕耘，总算是怀上了。

怪不得这些天翠花总是迷糊，原来是累的了。

“周家的，你要是不放心，还是去县城检查一遍吧。”

老头脾气好，看见周屠户站在原地傻乐，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周屠户无所谓的摆摆手，“花那个冤枉钱干啥，反正翠花怀孕了就行。”

老头不忍心揭穿他，赵寡妇可是三番两次的从自己这里拿走了五六个白色药片。

要是没猜错的话，赵寡妇根本就不想怀孕，但也是怪了。

她昨天面色苍白来的时候，自己把的脉，的确是喜脉，而且脉搏强健有力。

自己生怕把错，还特地多把了几遍，一直都是滑脉。

昨天赵寡妇，不，赵翠花走的时候心神不定，恍惚的恳求自己不要说出去。

按脉象都快两个月了，虽然冬天穿得厚，但是有经验的大夫一眼就能从赵翠花浮肿的脸，还有蹒跚的脚步看出她怀孕了。

昨天恳求自己不要说出去，今天周屠户又来问自己，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老头不明白赵翠花的意思，如实跟周屠户说了一遍。

“这怀孕时间太短，我不一定把的准，如果你着急的话，去县城医院瞧瞧吧。”

这是老头第三次想让周屠户带着他媳妇儿去去县城医院瞧了。

周屠户脸色顿时就不高兴了，他辛辛苦苦在地里刨食一年能挣多少，也就过年去其他村里杀猪赚的多一些。

钱票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他也不是一个脑瓜子有包的蠢货，去县城医院给他们送钱去吗？

都是大夫，不都是一样嘛。

“这是给你的谢礼。”周屠户显然还记得老头的话，过年也不好爆粗口，冷漠的扔下一小块巴掌大的肉，就走了。

背影都是高兴的，一路吹着口哨，跟村里闲逛的二流子、地痞流氓似的。

初一出门的，除了耐不住寂寞的小娃娃，就是他们那些闲的发慌的小流氓。

“周哥，这是去哪个逍遥窝了，这么高兴？”

路上蹲着两三个装哔的小流氓，没有钱票买烟，就装模作样的卷起纸点燃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去你大爷的，少给我开腔，老子有后了。”周屠户豪气的抓了两三个糖扔到他们面前。

神情里都是骄傲，跟他们这些还没有娶上媳妇的相比，自己都快有第二个儿子了。

哼，他们真的不如自己。

嗟来之食就是好吃，几个男人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捡起地上的糖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说：“啊，周哥不是已经有儿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