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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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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上滚烫的温度让他有些不清醒,脑袋昏昏沉沉,像是有人拿着钩子在里边搅动,扯着神经缠绕紧绷,而后忽然松开手,混沌疼痛令他短暂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宋均怔了一秒,追上他规劝道:“闻总,您还发着烧,不能——”

男人的脚步猝不及防地停下,宋均匆忙刹住脚步,险些撞到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还好,闻总还是有理智的。

闻祈年偏头看他一眼,泛红的眼眸中似乎透着些阴冷,人瞧着格外的病白,声音没有什么情绪:“把东西拿上。”

下一秒,打开门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东西?

宋均反应了几秒,才想到闻祈年是说特意“送”丛桢回京都去找的那条红色手绳,他转身走向丛桢。女人怯弱地站在床边,神色凄凄却又多了几分愤恨,不过他权当没看见。

伸手接过那条红色手绳,微笑:“多谢丛小姐的配合。”

丛桢掀眸看他,攥着掌心的美甲几欲掐断,但下一刻她却拉住宋均的袖子,神情柔弱:“他会因此...掐断我的资源吗?”

宋均眉心微跳,似有所察地看了眼她的表情,心下多了几分了然,不着痕迹地抽回手,礼貌疏离地浅浅弯唇:“闻总的心思我不能妄揣,恕无法告知。”

在闻祈年淋雨走进小木屋外的院子里时,宋均终于找到了他。

“闻总,您——”

闻祈年冷淡地觑他一眼,眸色很沉。

宋均心累,忽地想到什么,忙不迭劝阻道:“闻总,现在都一点多了,奚白小姐是女明星,早就睡下了。”

话音落下,男人停下盯着他,神色还算冷静。宋均见他没有生气的趋势,知道自己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于是趁热打铁,小心谏言:“您要是现在去找奚白小姐,她被吵醒了,肯定会很生气,说不定会更不愿意和您交流。”

闻祈年沉默了,微仰起头看向小木屋的二楼,右手边第三间有阳台的就是奚白的房间。

宋均见状,小心翼翼地将黑色打伞撑在他头上。但仍有许多雨水飘飞进来湿润了衣裳,吹得伞左摇右晃。

狂风席卷着滂沱大雨,倾泻而下,四处狂舞抽打着。又是一道亮破天际的紫色闪电后,风更大了。

呼啸声中,宋均手上的黑色大伞直接被掀翻吹跑了。

他咬了下牙,不敢看闻祈年脸色,飞奔着去追伞。

泼天雨水模糊了视线,闻祈年皮肤烧得很烫,他缓缓垂下眼睫,脚下的水坑中倒映着他狼狈的模样。不远处传来宋助理狼狈追伞的动静,理智在这一刻有点点回笼,但脚步却一步也不想往回走。

他在口袋里摸出烟盒,却发现睡衣早就被雨水浸透,烟盒自然不能幸免。

寂寥的黑暗中,他静静看向那间紧闭的窗。

正要离开,那间窗里忽然亮起了灯,人影绰约。

宋均追着伞跑了一圈才抓住,心虚转身:“闻总——”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而小木屋的大门敞开,黑洞洞的,门前一串湿哒哒的脚印,就像宋均此刻的心情。

要不活了。

口袋里电话响起,是钟家的少爷。

“钟总,您好,请问是——”

钟鹤打断他的话,电话那头声音很是热闹,还有女人的声音:“闻祈年怎么回事,合同等着他过目呢。”

宋均犹豫了几秒,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钟鹤闻言立刻来了兴致,拨弄佛珠的手指停下,挑了下眉示意在场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而后问宋均:“那丛桢怎么会知道他发烧了?”

宋均老实回答他:“奚白小姐说的。”

钟鹤没忍住笑了。

难怪,原来是奚白啊。

就说这人死鸭子嘴硬,还死活不承认,真是狗啊。

行,以后还有惨的时候。

听着电话里放肆的嘲笑,宋均幽幽地叹了口气,钟鹤忍着笑,偏头看向角落里抱着花瓶嘀咕着醉话的程寻纪,一本正经地继续转起佛珠,给了宋均个建议:“你不用上去了,在门口等着接人就行。”

*

丛桢说她今晚就会回来,红手绳可以第一时间给她。

奚白便一直在床上练瑜伽等着她,外面雨水丝毫没有停歇下来的趋势,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今天刚种好的小葱。

不知过了多久,困意将至,丛桢才到。

奚白接过她递来的红手绳,或许是心理作用,触手的那一刻她心也跟着颤了颤,心情十分复杂。她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红绳交给丛桢,微笑了下:“麻烦你了。”

丛桢浅弯着唇接过那根红手绳,目光却仍旧留在奚白身上。

大抵是要睡觉了,她只穿着一条紫色的真丝睡裙,外面还披了件白色的短外套,款式简单,但却衬得她皮肤极为白皙娇嫩,肩颈流畅大方,露出凹凸精致的锁骨。美则美矣,可娱乐圈中哪个不是这样的美女?分明就是自己的替身,凭什么一直勾引着闻祈年,不肯将他还回来。

分明...分明自己才是和闻祈年有着年少之谊的人。

丛桢死死地咬着唇瓣,连奚白叫她都没听到。

“还有事?”奚白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另一只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一副赶客的姿态。

丛桢缓缓松口,唇瓣上一个很深的齿印,幽怨地看她眼:“闻祈年不会结婚的。”

很久之前,闻祈年就在记者的采访中,直白说过是不婚主义,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闻言,奚白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满不在意地示意她出去,关上门,声音顺着门缝传出去:“那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她不会和闻祈年在一起,这个烦恼谁爱接,谁就接着吧。她现在又不捡垃圾。

丛桢走后,奚白便拿着手机和在房间里找到的打火机下楼。

她没开灯,推开一楼大门,借着外边微弱的光亮,点燃了那条红绳。跳动的火苗不过几秒钟的功夫便将红绳吞噬,在黑暗中熠熠发光,灰烬尽数落在她提前准备好的瓷盘中,一片片叠起了层层。

屋外雨声哗啦,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形成了一道别样的瀑布,偶有雨水飞溅到她的小腿上,凉飕飕的。

在国外的那两年,很少见到这样大的雨和亲切的泥土味。

邵嘉迟将她安排在邵家名下的房产里,别墅很大很空,除了保姆,就只有她。起先,她总是夜不能寐,白天也无法专心跳舞,于是她的舞蹈老师黛西娜建议她可以四处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拘泥在一方小小的屋子里。

黛西娜用很蹩脚的中文说:“白,你太习惯对伤害你的人付出了。”

她说,奚白的心,是想要讨好人的。

谁对她好一点,哪怕只是曾经的一丁点微不足道的施舍,奚白都当成可以一直怀念的记忆,去回报,去讨好,哪怕后来被伤害辜负,也总是会忍不住幻想——

或许,我再好一点,他们就会对我好。

而这点,与黛西娜这么多年接受的“要最爱自己”的观点实在太不一样。

“ingratiateownliving.”

为自己而活吧,白。

当时的奚白沉默了很久很久。彼时,她刚在手机上看到闻祈年和丛桢一起出现在赵家老宅附近的娱乐头条。秦云也在朋友圈里发了很多小辈们给赵老爷子祝寿的照片,全家福里,赵宝珠和丛桢站在一起笑得格外灿烂。

那一瞬间,她怀疑过很多。

比如她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唯一爱她的父亲去世了,母亲改嫁给了大伯,成为赵宝珠的母亲,心爱的人视自己为替身,她成为邵家的一个拖油瓶般的存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会因为她是她而喜欢、偏爱、期待她。

黛西娜说得对,即便万般厌恶,奚白在心底最深处,确实仍有一种或许他们还会爱自己的幻想。

再后来,她随着黛西娜参加了一场演出。那一场,她跳得很好,在散场后有很多人都向她表示赞赏,甚至说会期待她的下一场演出,她跳得实在太有感染力。

灯光下,她如梦初醒。原来,她可以为自己而活的,她该更爱自己的。

处理完灰烬后,奚白的脚也有点蹲麻了,她慢吞吞站起来,朝楼上走去。

手机屏幕亮起,又是宋助理的。

宋助理:奚白小姐,闻总.....

还没看完,奚白便点长按点了拉黑。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一股属于男性的略重呼吸声从身后覆上。电光火石间,奚白心跳加速,张嘴想要叫人。

下一秒,走廊的灯唰的亮起。

男人那张俊朗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站在阶梯上,抬头仰望着她,黑眸沉静透着股冷冽。身上的黑色的睡衣滴着水,紧贴在皮肤上,纹理流畅紧致。他这样的人,总能惹得小姑娘们频频脸红。

奚白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刚才那样的氛围实在太叫人恐惧。

雷雨声爆裂中,风呼啸着撞击着窗户发出可怖的动静。四目相对间,闻祈年朝她上了几级台阶,眼眸如浓墨幽邃,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瞧着她。

奚白冷静下来,心跳回归正常,转身就走。

“你刚烧了什么?”声音透着点哑意。

脚步仍旧未停。

下一刻,她的手腕被拉住。握住她的那只手冰冷极了,可几秒后便透着股怪异的滚烫。

闻祈年的视线落在她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上,一字一句说得极为吃力。“明明看见了,却装作不知道?”

奚白闭了闭眼,转过身用力一甩,想挣脱。

闻祈年抬头瞥了眼摄像头,侧身挡住她,却没松手,鼻息间一股清淡的花香悠悠萦绕,是奚白惯用的沐浴露。身上温度愈发滚烫,人感受到的却是寒冷,他下意识地想再靠近她一点点。

“啪——”

奚白后退几步,冷眼瞧着被她轻轻一推就摔在了地上的闻祈年,他狼狈地踉跄起身,眸色沉了下来,他看清了她眼底的不耐与憎恶,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这一瞬,全身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窗外的雨声掩盖了他们的呼吸声,闻祈年咬了咬牙维持清醒,而后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回来,可以吗?”

轰鸣破裂声中,雷电滚滚。

奚白向他走近了几步,闻祈年抬睫,她低伏在他耳边,呼吸温热香甜,就像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回到了他们的从前。

闻祈年一愣。

可她忽地轻笑了声,笑意灿烂,轻启朱唇:“闻祈年。”

“你也配?”

“我不捡垃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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