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沉闷,又透露着些许疲倦。
静默中,奚白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很低,很轻的叹气。闻祈年的呼吸滚烫,喷洒在脖颈上撩起一片酥麻,奚白很敏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就想把他推开。
但是没推动。
“.....”
奚白的沉默让闻祈年生出一种憋闷感,他甚至都猜得到她下一句会说什么来拒绝他,然后冷冷地推开他,让他滚。他以一种很小心翼翼的姿态挪了挪脑袋,把下巴轻抵在她颈窝里,将她抱得很紧。
闻祈年调整呼吸,舔了舔嘴角,破罐子破摔。
能多抱一会是一会,大不了待会再挨两个巴掌。
奚白感受着腰间紧贴着的坚实腰腹,她穿着的露腰t恤,皮肤刚好贴上男人的白衬衫,闻祈年高于女性的体温通过布料传过来。后背上那两只手也格外的有存在感,像是恨不得勒死她才好。
她没动:“行啊。”
闻祈年仍沉浸在压抑着的情绪中,他刚才在吧台点餐时人很多,一直就在想会不会一回去包间,人不见了。于是再没了等下去的耐心,花钱加塞后大步赶回来,一推开门。
就看见奚白拿着手机,正准备出门的架势。
“以前是我没认真,是我有错,但这次,我很认真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
声音戛然而止。
他倏地抬起头,漆黑的眼眸瞳孔骤缩,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握着奚白的手力道下意识紧了紧,连胳膊撞到了门框都没感觉到。
“你刚刚说...什么?”
奚白眼眸弯曲,妩媚的眼尾轻佻,歪头反问他:“没听清啊?”
“那就算了。”她勾唇,不甚在意道:“当我没——”
闻祈年抬手捂住她的嘴,喉结微滚动,哑声说:“不能反悔了。”
奚白笑而不语,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瞬间浮起一个红印迹。但闻祈年却似乎感觉不到,他紧紧凝视着奚白那双桃花似的水眸,喉结上下滑动,欲言又止。
奚白站得腿的都酸了。
“给你三秒,松开我。”
“三。”
不等她数二,闻祈年就立刻松了手,奚白瞧也不瞧他,转身就回到座位上。
没一会儿,闻祈年也落座了。
只不过,这次坐在了她旁边。
奚白低头看姜离发的消息,顺便扫了眼,发现魏迟还没回她的消息。这让人不禁有点担心,她看向闻祈年,一扭头撞进男人专注的眼神里。
她无语几秒,而后:“...我们俩的事,不要牵扯到魏迟,懂吗?”
男人黑眸中笑意明眼可见地垮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她:“他就是个——”
奚白微微一笑。
“......”
草。
闻祈年舌尖抵了抵牙根,咬牙切齿:“懂了。”
奚白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些,轻描淡写:“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做什么,你就死定了。”
闻祈年:“.....”
她居然为了魏迟,警告他。
魏迟这个祸害总在奚白眼前晃不太好,这样很容易让奚白想起来他们俩相处的那些事情。
闻祈年手指轻敲了敲桌面,垂下的眼底有冷戾划过。
....
吃完饭后,天色忽沉。
闻祈年开车把奚白送回酒店,这家酒店没有地下停车场,车只能停在外边。奚白率先下车,闻祈年拎着钥匙跟上。
走去大门的路上就有细小的水珠滴在脸上,凉凉的。狂风大作,吹得奚白直往后退,一瞬间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起了鸡皮疙瘩,湿热粘腻的感受很不舒服。
闻祈年从后边追上来,将她搂在怀里带着往前走,男人的身体一瞬间就隔绝了不小的风。奚白看他,下一秒腰上就搭上一只大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把露出来的那截细腰。
那儿是奚白的敏感点,她下意识缩了身子,却被闻祈年不分由说地禁锢在怀里。
他携着她快步走,眼看就酒店台阶近在咫尺。
天空一声巨雷轰隆砸下。
惊得奚白下意识抖了抖,下一秒就有倾盆大雨浇下来,她来不及惊呼,闻祈年就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迈上酒店檐下。
门口同样有很多人在躲雨,雨水溅在了奚白的小腿上,凉凉湿湿的。
但她身上只沾了零零星星的雨水,与后来几个躲雨却浑身湿透的客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奚白看向闻祈年,愣了下。
他身上的白衬衫被雨水尽数打湿后,呈半透明色紧贴在身上,滴着水,勾勒出身体肌理,人鱼线从腰腹处延伸至裤腰下。平常时看着清瘦,但此刻那些磅礴张力在雨水下彰显无遗。
连头发上都在滴水,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流。
同样是狼狈地淋了雨,但闻祈年瞧着却格外的矜贵,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不落凡尘的从容。
路上的当地行人却不慌不忙,就淋着大雨慢慢溜达。肯萨的太阳虽好,但天气变化多端。随时可能上一秒烈阳高照,下一刻就乌云密布。
周围的人都在讨论这雨会下多久,热热闹闹的。
闻祈年正拧着滴水的袖子,抬眼就看到她眉心微蹙地盯着自己。
唇角立马勾起,也不着急拧水了,压低嗓音:“心疼我了?”
他哼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俯下身,呼吸灼热,“那,邀请我上楼换件衣服?”
他只是随口一说,奚白却当真了。
这么大的雨,再让他回自己的酒店去,的确太不近人情。更何况,她刚给了他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她看了眼外边的大雨,又看着他浑身上下到处滴水的模样,唇瓣微抿:“你要不就在这住下?”
闻祈年愣住。
心下陡然一凉,想到上一次分手之前,她也是这么温柔又主动地允许他住下,然后就猝不及防地把他甩了。
这次又?!
奚白碰了碰他的袖子,理智分析:“我房间——”是套房,有间空的卧室。
话还没说完,就被闻祈年打断。
“我不同意!”
奚白:“......?”
闻祈年咬着牙,越想越气越委屈,他扣住奚白的手腕,握得很紧,一字一顿地盯着她:“我不同意分手!”
他看向奚白的眼睛隐隐有点红,喉结微滚,眉眼凛冽得像头狼。
半晌,他带着股狠劲,模样却狼狈:“你不能这样对我,枝枝。”
....
肯萨的工作结束后,节目组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在群里宣布复工。
奚白刚看到消息,姜离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她的房间:“刚才的消息你都看见了吧?明天复工,我们今天下午就得赶回去。”
“看到了,我随时都能走。”
奚白早料到这次的停工不会太久,所以行李箱里的东西也都没完全摆出来,收拾起来只用几分钟。
姜离点头,“那行,我去订机票。”
说着,她又想起来之前魏迟说要跟奚白一块回去的事,奚白当时没给回复。如果魏迟要跟她们一起走的话,现在就得买票了。她不说,奚白差点忘了这个事,沉吟着思考。
姜离就说,一起走也行,反正下午的国际航班也就那么几趟,就算不约着也差不多会碰见。
“不用,跟我一起走。”
姜离的话音戛然而止,倏地侧身,一脸惊愕地看向从套房里间走出来的男人。
闻祈年单手系上衬衣纽扣,衣摆随意地扎在裤腰里,头发还是半湿的,欲气十足。他不紧不慢地掀眸瞥了姜离和小婷一眼,最后视线迅速黏回奚白身上,“我让宋均安排了飞机。”
短短一句话,姜离和话痨的小婷顿时消了音。
就...私人飞机,就....无fa可说。
确实牛呗。
奚白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抬眸看他,语气淡定:“你早就知道了今天要回去?”
她这一笑,闻祈年心里又是七八桶水上下,有些摸不清她现在的想法,喉结滚动,“张白,跟我认识。”
奚白眉尾轻挑。
闻祈年顿时紧张,补充道:“他也是刚说的。”
奚白没说话,气氛一瞬间陷入微妙的僵持。姜离见状连忙拉上还在傻傻看热闹的小婷,呵呵笑了声:“那我们先回去收拾东西,宝,你收拾好了给我打电话。”
奚白说好。
看着姜离拉着小婷飞快地出了房间后,客厅里只剩下两人。
闻祈年喉结微动,对上年轻女人笑盈盈的眼眸。
奚白在沙发上坐下,修长白皙的腿尽露无遗:“挺行啊,你。”
闻祈年勾唇轻笑,凑过去倾身,语气吊儿郎的像个痞子:“我行不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是同意了重新开始,但我好像并没有允许你——可以作妖,嗯?”奚白挑眉,眼尾随之勾起,她伸手将闻祈年伸来要抱她的手拍开,抬眸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闹这出给谁看?闻祈年。”
以为她看不出来他那点小心思?
“.....”
“你房间花洒坏了不去找酒店,来我这就算了。”奚白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几上的黑咖啡,语调温和:“请问闻总,您是怎么从次卧突然出现在我主卧里的呢?”
姜离她们敲门的时候,没瞧着人影,就知道他要搞这么一出。按照闻祈年那张扬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在外人面前溜达一圈,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复合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奚白越是笑得温柔,闻祈年就越是紧张。他抬手去摸放在茶几上的眼镜,却被奚白一声鼻音的“嗯”唬得停下了动作。
“可能是...”他滚了滚喉结,试探:“我梦游。”
见了鬼的梦游。
奚白唇角微翘,放下杯子靠近他,隔得近了,能闻到她唇瓣上的咖啡香。闻祈年有点猜到她好像并不生气,一点点试探着她的接受度,眉尾轻抬,带着些卖乖的笑意:“枝枝,你好香。”
过了两秒,闻祈年突然说:“我可以勉强,让魏迟跟我们一起回去。”
奚白睨他,不信他突然这么好心。
又怕他搞什么幺蛾子,她只得再次喊他,声音里压着些提醒的意味:“闻祈年。”
被点到名的闻祈年安静两秒,舔了下唇,被迫只能坐在离她一尺远的沙发尾,重重咬牙,字音从齿间挤出:“让他知道谁才是正儿八经的男朋友。”
他这语气颇有古时候正房太太强调地位的架势。
闻祈年倒是把态度摆的很端正,一脸诚恳地望着她,但说的话和那副懒懒的姿态就是摆明了——
老子就是要气死魏迟。
奚白又好气又好笑,不紧不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闻祈年。纤细的指尖挑起他下巴,俯身贴在他耳边,呼吸触碰男人耳廓:“我只是给你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没说一定不会换啊。”
闻祈年笑意僵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