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曦一听，立刻把三角靠枕放平，翻身躺下，期待地看着乐天。

乐天按下遥控器的开关键，再起身关掉灯。

小小的房间立刻被星光点亮。

屋顶上、墙壁上、窗帘上，无数颗星星缓缓转动，让两人的视线也跟着转动。

月曦躺在床上，乐天站在门口，两个人都望着天花板。

那逼真的光影效果，令人感觉身临其境，仿佛置身神秘而深邃的星空下。

此外，还有空灵优美的音乐声响起，是克莱德曼的《星空》。

那声音，像山间流淌的小溪，像山顶奔跑的清风。

乐天欣赏了一会儿，转头对月曦说：

“我定了时，你不用惦记着关。就这么看着听着睡就好了，我出去了。”

他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乐天。”月曦唤了他一声。

“什么事？”乐天停下脚步。

“好美，再陪我看一会儿。”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散到这样的美丽。

乐天停了一会儿，转身走到床边，轻轻坐下。

月曦往旁边移了移，拍拍空出来的一半靠枕：“躺下看才好看。”

乐天僵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他缓慢而拘谨地躺下。

月曦房间的床是个单人床，一米二左右。

两个人躺着显得很拥挤。

乐天躺得要多笔挺有多笔挺，一动不敢动。

月曦没有察觉到他的不自然，她的手随意在腰间交叉，两眼望着乐天送她的星空：

“乐天，我觉得我好幸运。

“废土那么多人，只有我一个人走出来了，还遇到了你……”

这是要表白了吗？

乐天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月曦已经接着说了下去：“这么好的人。”

乐天的心又回到原位，还有些淡淡的失落。

“你那么好，给予了我那么多东西，而且还在继续给予。”

被持续发好人卡的乐天，不得不维持这个人设：

“除了最初收留你，我没有给你什么。倒是你，为我做了很多事。”

月曦不答，只是继续用那空灵到有些缥缈的声音说：

“可是，是不是人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拥有的越多，就越怕失去。

“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乐天忍不住偏头看她，却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和洒在脸上的点点星光。

微茫的星光下，他难以看清她的神情：

“贪心吗？我不觉得。你还想要什么？说出来听听，我尽力满足。”

月曦沉默了。

她想要像现在这样，和乐天一起走完一生。

但她说不出口。

所以，她只是说：“我想，看一看真的星空。”

和你一起。

乐天默了一下，随即笑了：

“就这，我还以为你多贪心呢！想去就去。”

看星空，这对其他人来说，是一件挺简单的事。

抽个时间，走出城市，去空气质量好的地方旅游一下就可以了。

但是对没有合法身份的月曦来说，普通的出行也变得十分困难。

但是没关系，想去还是能去的。先去个近的地方。

远的地方，只要他肯放下手头的事情，肯花时间陪她，也可以去。

“嗯。”月曦的声音有小小的欣喜。

说完这几句话，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月曦是已经说得够多，没法再说了。

乐天呢，是觉得人家女孩子都已经说了这么多感性的话了，自己作为男人，也该说点儿什么了。

他在心里打了一阵腹稿，尽可能地用轻松的语气说：

“月曦，你说你贪心。其实吧，我比你贪心多了！

“我想和你一起，吃所有我吃过的好吃的，看所有我看过的风景。

“再和你一起，吃所有我们没吃过的好吃的，看所有我们没看过的风景！”

这句话够明白了吧？

即使是像她这样的憨憨，也应该可以听懂吧？

乐天说完，屏息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她没听懂，他就再说明白些，务必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月曦都没有回答。

怎么回事？在想着怎么回答，还是害羞了？

乐天微微偏头，偷偷向她一看。

好家伙！她居然——又睡着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上次是一句话说到半中央，突然睡着了。

好吧，上次她是喝醉了，情有可原。

这次呢？两分钟前自己还在说话，两分钟后就睡着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婴儿般的睡眠？

乐天一骨碌爬起来，俯视着她。

他有点儿想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叫醒，问问她究竟有没有听到他的话！

但是，他也就是想想。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怎么都不忍心打扰她。

他拉过一旁叠得整整齐齐的毛巾被，抖开，给她盖上。

被子一晃，自下而上挡住了她雪白的小脚，纤细的脚踝，匀称的小腿，以及被睡裙挡住的，玲珑的身段。

只有姣好的面孔还露在外面。

头顶的星空还在流转。

星光点点，一会儿点亮了她的眼，一会儿点亮了她的唇，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乐天被星光诱惑了，俯下身，慢慢地、慢慢地靠近她的脸。

果冻一样柔软而有弹性的嘴唇近在眼前，差一点儿就可以品尝到。

他却在马上就要碰到的时候，微微抬了抬头。

那一吻落在了她额头上，一触即收。

像蝴蝶飞过花间，像风儿吹过绿叶。

他用巨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直起身子，下床离去，关上门。

月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片小小的、带着雨滴的云朵落在了她额头上，轻盈、微凉。

很舒服，很安心。

星空灯旋转了半个小时，熄灭了，房间重新被温柔的夜色笼罩。

第二天早晨，乐天吃完早饭，跟月曦交待一声，就去了出版社。

他今天是去交稿的。这次交了，暂时就不接新的了。

给别人的书画插画，始终是为别人锦上添花。

以前是要靠这个糊口，有什么就画什么。

现在网店的生意不错，他可以专心做纸雕，没必要再画插画了。

负责跟他接洽的正是赵文。

他把乐天的画稿考走，转头对他说：“时间还早，咱们说说以后的作品？”

乐天立刻礼貌地推辞：

“老赵，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但我不打算再接插画了。

“我的网店最近生意不错，我想专心做纸雕，所以就没有精力再画插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