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曦说着，拿着手电朝下方照了一遍。

除了从山崖边的泥土中长出的树，什么也没有。

乐天说：“没有，再往前走吧。”

“等等！你看那是什么？”

月曦的手停住了，手电的光芒定定地照着一段树枝。1

那树枝，是折断的！

乐天和月曦对视一眼，悚然一惊。

月曦连忙蹲下身，用手电仔仔细细地向下方照。

她蹲在山崖边，还探着身子。

乐天看着有些悬心，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帮她保持平衡。

要是平时，月曦肯定会感激地冲他笑笑。

但现在，她只是聚精会神地照着下面，十几秒钟之后，她低呼一声：“小新！”

与此同时，乐天也禁不住瞳孔一缩。

折断的树枝下方，有一方小小的平台，那是一块突出山崖的大石头。

小新就蜷缩着侧躺在那块石头上，石头很小，一翻身就会滚下去，看得两人捏了一把汗。

“小新，小新！”月曦唤他。

小新微微转头，向上看了一眼，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姐姐！”

声音很低，根本不像小孩子在绝境中看到认识的人时该有的反应。

乐天皱皱眉：“有点儿不对，看这样子，不是受伤了，就是极度虚弱！我下去看看！”

他说着，转过身挑了一棵粗细合适的树，把安全绳绑在上面。

太细的树，撑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太粗的树，由于是空心的，有时候反而不结实。

他绑好那一头，开始把安全绳的另一头往自己腰上系。

还没系好，就听月曦说：“我去吧。”

“不行！”乐天蓦地抬头，伸手去抓她，却抓了个空。

月曦凭空消失了。

乐天大惊，赶紧到山路边探头往下看。

果不其然，月曦已经出现在小新身边，小心地揽住小新的肩膀，让他不至于滚下去。

小小的平台，现在挤着两个人，简直就不能动，动作大点儿就会栽下去。

乐天又惊又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好恼火！好生气！

他还从没有对月曦产生过这种情绪。

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平时乖得不得了，一点儿小事都要征求他的意见，他说怎样就怎样。

可是一到关键时刻，特别是危急时刻，她就陡然变身成为杀伐决断的女王。

这种时候，乐天的意见什么的，不存在的！

她到底明不明白？

他才是男人！他才是那个需要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的人！

能不能不要总是抢男人的事情干！

乐天心里惊怕着、恼火着，嘴上一句都不敢说，手上一下都没有停。2

他抓住安全绳，对准树枝的缝隙扔下去。

要是缠在树上就麻烦了！

好在练过武术的人，手上准头很不错。

安全绳顺利从树枝缝隙中落下，直直向下垂去。

乐天的视线随着安全绳向下，再向下。然后，停住不动了……

我艹！

乐天气得双手狠狠相击。

这抠门的两口子，买绳子不能买根长点儿的吗？

这么短一截，是用来晾衣服的吧？

月曦揽着小新，抬头看看上方的绳子。

离她还有两三米远，就是站起来也不够。

可惜她不能带人瞬移。不然，根本就用不到绳子了。

乐天犹犹豫豫地说：

“你，你能不能小心点儿靠着山壁站起来，让小新站在你肩膀上够到绳子？

“我把他拉上来，你赶紧瞬移回来！不，还是别了，不稳当！”

月曦也摇摇头：“小新受伤了，站不起来。

“就算站得起来，也不能让他自己用手抓着绳子，得绑在他腰上才安全！”

那怎么办？

月曦仰着头，乐天低着头，两人面面相觑。

乐天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两相比较，月曦自己倒是非常镇定。

她仰头对乐天说：“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打电话让老板送绳子过来。”

安全绳只有两根，乐天和月曦拿了一根，老板拿了一根。

小新爸妈走的公路，没有拿绳子。

月曦的声音很冷静：“我们在这儿等着，你先打电话给老板，然后去旅店那里迎一下他。”

与她的沉着冷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乐天的紧张焦躁。

“我不去，你去！你马上瞬移上来，我下去陪着小新！”他此时的语气像个任性的孩子。

月曦有点儿想笑，又忍住了：“绳子不够长，你下不来啊！”

好充分的理由！好清晰的思路！

平时怎么不见你思路这么清晰？

乐天掏出手机：“我打电话让他直接到这儿来，我在这儿陪你！”

月曦叹了口气，耐心地跟他讲道理：

“这山路这么曲折，你能说清我们在什么地方吗？

“如果他走错路，我们就要在这里等更长时间？”

乐天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他也不是想不到。

但是，要他把月曦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自己离开去叫人，他真的不放心！

月曦仰着头，透过头顶的枝叶看着他：

“乐天，你就听我一次，好吗？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害怕的，也不会有事的！”

你不害怕，但是我害怕呀！

再说，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事？谁知道这块石头，它镶得结不结实？1

乐天满心忧虑，但也知道，目前就只能这么做。

他勉强点了点头：“那你小心点儿，别乱动！我很快回来！”

月曦也点了点头，叮嘱道：“拿好手电。不要跑，小心脚下！”

月光洒在她仰起的脸上，让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

温柔而镇定、带着信任和关切。

乐天站起身，捡起手电，一边给老板打电话一边快步向来路走去。

他越走越远，手电的光芒消失了。紧接着，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也听不到了。

黑暗和寂静先后席卷而来，将她紧紧包围。

她跟乐天说她不怕。

他已经够担心了，她不想让他更担心。

其实她还是有点儿怕的。

这个地方，只有背后的山壁，身下的石头，是实实在在的。

上下左右，都是虚空，让人眩晕、让人胆寒。

夜晚的风是那么凶猛，似乎要把他们掀到悬崖下面去。

真是极度没有安全感！

如果不是要救小新，她是一点儿也不想、也不敢停留在这个地方的。

但现在，有这么弱小的生命在依靠着她，所以她只能勇敢！

月曦坐在石头上，背靠着山壁，把小新抱在怀里，用胳膊揽住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