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刚亮,长孙荨就被刘信叫醒。
长孙荨睁开星眸,不悦地看向刘信,“怎么了?”
刘信后退一步恭敬地站定在床尾,不急不慢道:“前院传来消息,四王爷派人送来六十八抬聘礼与小姐订婚。”
长孙荨心里一慌,她昨日不是拒绝了陆栖迟?他今天又是玩哪出?
长孙荨想到长孙崇巍下朝后,气得铁青的脸,她赶紧吩咐刘信道:“快!帮我拿衣服赶紧溜!”
“你还想跑到哪里去!”长孙崇巍突然出现在长孙荨的房门外,猛地推开长孙荨的房门,“现下朝中因为四王爷向皇上求婚,闹出多大的乱子,你知道吗!”
长孙荨尴尬地站在房门,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同意了?”
长孙崇巍用力一吼,声音大到像是要冲破天际,“皇上能不同意嘛!四王爷在朝堂之上,含情脉脉地说你与他情深意切,早已有染,不求得到皇上的祝福,只求你们能在一起。这逼得皇上不得不同意啊!”
长孙荨半披衣服,像个没精气神的病人,她以为陆栖迟会逼爹爹将我嫁出去,但没想到他居然在朝堂之上向皇上求娶,让自己没有反悔的余地,陆栖迟这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荨儿,还是把东西交出去吧。”
长孙荨拢了拢衣服,坐回热气未散的床沿,“爹爹,真当四王爷只是想要东西?你这位高权重的右相的支持,他怕是更加看重吧。且不说这份东西牵连了多少人,如果他们知道东西是我送出去的,群起而攻之,四王爷还会保我们吗?”
长孙崇巍仰天长叹,“荨儿,你为什么要回来?”
长孙荨惊讶地看向长孙崇巍,长孙崇巍却目不斜视地向曹德生吩咐道:“曹德生,吩咐下去,大小姐初回府便入伶人馆,没几日又私会四王爷,本官羞愧难当,难以教服逆女,今日本官便与大小姐断绝父女关系。”
长孙荨从床上惊起,她快步走向长孙崇巍,焦急地问道:“爹爹,这是不要我了吗?”
长孙崇巍没有看长孙荨,他继续吩咐道:“本官念在多年的父女情上,便将这枫云苑留给大小姐,你们去把四王爷给的聘礼都抬入枫云苑吧。”
长孙荨失望地看向长孙崇巍,冷笑道:“爹爹,你可真是个忠臣,为了皇上,连女儿都能抛弃!”
长孙崇巍没有搭理长孙荨,吩咐完便立马离开了枫云苑。
“王妃,真是有个好爹爹啊,为了抽身事外,都能抛弃女儿了。”
长孙荨看向坐在墙头一脸看好戏的陆栖迟,她气得牙痒痒,“四王爷兴趣都这么特别的吗?半夜私会还不够,现在还爬墙头了!”
陆栖迟跃下墙头,从零零散散洒落桂花的桂花树下向长孙荨走来。
人到身前,一股清香扑鼻而来,长孙荨呼吸不由地放慢、深闻。
陆栖迟不若平常的正经,他调笑道:“半夜私会是因你,如今爬墙也是因你,你说是我的兴趣特别还是你特别。”
长孙荨早已练成六亲不认地厚脸皮,她面无表情地收下了陆栖迟的夸奖,“我特别。”
陆栖迟展颜欢笑,别家女子遭到轻薄早就羞红了脸,可这长孙荨倒是个例外,没有丝毫羞怯倒罢了,还一脸理所当然地应承了下来。
陆栖迟收了玩笑,他认真道:“我随时等你把东西交出来。”
长孙荨不再装傻,现在的局势她装傻也没用,“东西给你,你还会保我安全?如果你压不倒旭王,死的就会是我,我为什么要把东西给你?”
“我保你安全。”
长孙荨不相信,东西拿到了,她没有东西牵制陆栖迟,到时候陆栖迟反悔,她也没有丝毫办法。
枫云苑外传来细细碎碎地脚步声,长孙荨估摸着是长孙崇巍吩咐的下人,将聘礼送了过来。
陆栖迟也听到了院外传来的声音,他脚步往外退,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在微风的吹拂下,遮盖了俊朗的容颜。
“我会让你相信我。”
长孙荨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陆栖迟做这些事情,根本就没有任何目的,他只是想要取得自己的信任。可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陆栖迟给长孙荨下聘礼的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便再没有其他动作。
不过,长孙宛如倒是反常地天天守在她院门口,盼星星盼月亮。长孙荨见不得长孙宛如傻兮兮地蠢模样,她找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出了府。
长孙荨在市井寻了处乞丐多的地方,信步走到穿着破烂,睡在地上,悠然自得抖腿的乞丐面前。
长孙荨用脚尖推了推年少的乞丐,“哎,有活,你干不干?”
常年不洗澡,脸上积满黑色灰尘,已看不清原本面容的乞丐听见有活,他立马从地上弹跳起来,看向长孙荨兴奋问道:“什么活,多少钱?”
长孙荨环顾四周,慈母笑地说道:“跟踪一个人,随时跟我报备行踪,钱嘛——”
长孙荨拉长音调,吊住乞丐的胃口笑而不语。
年少的乞丐听到有钱赚早已急不可耐,现下被长孙荨吊住胃口更是恼火,他急性子地催促长孙荨,“跟踪人是我的长项,只要你给足钱我就去做。”
“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拿了钱就跑?”
乞丐自信满满地拍自己的胸脯,“你去这方圆十里打探我方鬼,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这人守信,做不成事决不收钱!更何况只是跟踪人这点小事,对于我方鬼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哦?”长孙荨对方鬼勾起兴趣,能在帝都混到这个地步的乞丐,能力绝不会太低。长孙荨怕方鬼太过自满坏事,她出言提醒道:“你不能轻敌,对方是在军营里摸爬打滚的人,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方鬼吹牛吹习惯了,他不屑地回道:“哎呀呀,就是天皇老子,我也有本事不被发现,你就说给多少钱吧。”
“三十两。”
方鬼眉头微皱,思索一会儿直言不讳道:“你这个价格给少了点。”
长孙荨心里没底,她不知道这帝都的市价,往日在长古山下能说出这个价格的已经是大单了。
“你想要多少?”
方鬼比了五根手指,长孙荨心里有些动摇,五十两够她花许久了,“能少吗?”
方鬼见长孙荨拿不出钱来,他无赖劲上身,一屁股坐在地方不爱搭理长孙荨,“这个价钱已经算给得很便宜了,还嫌贵的话,你只能找别人了。”
长孙荨不想拿那么多钱帮长孙宛如,她丢了五两银子给方鬼,“告诉我,将军府世子鞠瀛经常去的地方。”
方鬼看见扔在地方的银子,他喜滋滋地拿起银两,熟记于心地将鞠瀛的行踪说了出来,“鞠中尉负责帝都的治安,经常在街市上巡逻,不巡逻时,他便在靖安司任职。闲暇时嘛,喜欢在城南的来福客栈与手下喝酒。”
停顿了会儿,方鬼掂量了手里的银钱,神神秘秘地继续说道:“看你给的银钱挺足的份上,我再送你一个消息,四王爷与长孙大小姐的婚事成不了。”
突然说到自己,长孙荨兴致盎然地问道:“四王爷不是给长孙大小姐下了聘礼,你怎么说这事成不了?”
方鬼把手放在咯吱窝里搓了搓,放在鼻下嗅了嗅,耍大牌地说道:“这事嘛,就需要另外加钱了。”
商人本性,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赚下一批钱,与陆栖迟的事情,她都说不准,怎么会听信乞丐胡诌。
离开乞丐,长孙荨找到位于城南西坊的靖安司,靖安司地势高,司内建有一座五层楼的瞭望塔,站在靖安司外,长孙荨抬头便能看见,守在塔外的侍卫。
长孙荨摸不清鞠瀛此刻在哪,她只能在靖安司外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长孙荨终于等到身穿紧身常服,手握长剑,一脸英气的鞠瀛。
长孙荨赶忙站到靖安司正门前,等待鞠瀛发现自己,主动上前询问自己。
可鞠瀛好似没有看见长孙荨,他越过长孙荨径直朝靖安司内走去。
长孙荨怕鞠瀛走了进去,自己又要在门口等许久,她急忙招呼鞠瀛喊道:“鞠大人,请留步!”
鞠瀛听到有人叫他,他停下了步伐,回头看向站在靖安司外,身穿男服,挽了子午簪的白净女人,他疑惑问道:“你找我有事?”
长孙荨眼眸一转,她立马含泪喊冤道:“大人,我家被匪徒洗劫了!你要帮帮我啊。”
鞠瀛拧眉看向跟在身后的侍卫小七吩咐道:“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是。”
长孙荨见鞠瀛要走,她干脆扑上前去,高呼,“鞠大人这是要任凭帝都匪徒横行吗!靖安司现在都不管事了吗!”
小七没认出长孙荨是女儿家,他立马上前接住长孙荨,仔仔细细跟长孙荨解释:“大哥,你放心,靖安司一定会帮你抓住匪徒,将你丢失的东西找回来。”
长孙荨的目标是鞠瀛,她从小七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想要再去拉住鞠瀛。
谁知小七也是个认死理的主,他认为鞠瀛信任自己,将案件交给刚上任的自己,那他就必须要给鞠瀛做出些成绩看。
如此,他硬是没让长孙荨沾鞠瀛衣角半分。
长孙荨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等到的鞠瀛,从眼前慢慢走远,她瞪眼看向拦住他的罪魁祸首,抱臂生气。
要不是她怕在靖安司使用武功,会被靖安司的侍卫群攻,她一定会提着眼前的小侍卫,一顿打。
小七被长孙荨的气场吓到,他没骨气地说道:“大哥,你现在带我去你家看看吧,我需要勘查现场,排查你家周围的可疑人物才能帮你抓贼。”
长孙荨咬唇思索一番,她向小侍卫发问,希望能从小侍卫嘴里能知道有关鞠瀛的消息,“你觉得鞠大人怎么样?”
小七理直气壮地答道:“正常人样啊!”
……
她都遇到什么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