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玄闷声嗯了一声,没说走还是留,原本挺直的背脊软了下来,靠在椅子上,闭眼假寐。
见状,常霖只好开口:“府尹大人,你先去忙吧!”
京兆府尹颔首,低眉顺眼的告退了。
偌大京城,自然也不是只有镇国公府大姑娘失踪这一桩案子,只因这案子棘手才多增添了些人手。
禹王在此假寐歇息,京兆府尹可没那个胆子扰了他的清净,只好带着部下另找地方办公。
胥玄小憩一会后,让常霖给他按了按太阳穴,眸子恢复几分清明,方才起身:“走,去寒山寺。”
“是。”
寒山寺香火鼎盛,香客纷至沓来,络绎不绝,要清查可疑人十分困难。
胥玄便多给了主持一些时间,两日过去,想来,已经清查完毕了吧!
燕王府。
胥胤还算规矩,跟着周太师回了书房,没敢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襟危坐,狗腿子似的给自家舅舅倒了一杯茶。
周太师没喝。
“王爷,你可知最近京中出了什么大事?”
胥胤一愣,“大事?……胥玄昨日急匆匆的让常霖入宫扛走陈太医算不算?”
事关‘性’福,胥胤自然对这方面关注了些,别的……他哪知道啊?
他又不是顺风耳千里眼,每日寻欢作乐的功夫都不够,还有心思却关注别的?
嘭——
周太师脾气再次暴躁,一拳捶在了桌上,桌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茶水也晃荡了出来。
乍一下,胥胤都被吓一跳,唯唯诺诺半晌,换来的,还是一阵恐吓。
胥胤好歹是皇子出身,脾气也上来了:“舅舅!你到底要说什么?直说行不行?有那闲工夫猜来猜去的,还不如腾出时间听听美人调琴唱小曲呢。”
“你……难怪邑儿看不上你!看看你自己的德行!胥胤,玩儿归玩儿,闹归闹,心里都有数些,邑儿未过门,你若是敢让那些轻贱骨头生下孩子,老夫打断你的腿。”
邑儿便是周采邑,正是周太师唯一的女儿,胥胤的亲表妹,二人打下就定下婚约,只等她及笄之年完婚。
只是胥胤花名在外,周采邑鄙夷还来不及,又怎么看得上?一直都在想法子抗衡,想要将这桩婚事给搅黄了。
此外,她心里头还装着另外一个人,自是不肯嫁给胥胤。
可惜周太师心里打着花花算盘,周采邑再不愿,她的希望也得落空。
胥胤一想到每次见面,周采邑对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心里头也不痛快。
“舅舅,照我说,倒不如遂了表妹的愿,将这桩婚事作罢,强扭的瓜不甜。”
他喜欢的是温柔小意的女人,而不是周采邑那般娇蛮无理的女子。
周太师差点儿没气个半死,每次见面,胥胤总有这个本事……
“你要退婚?先进宫去问问你母后答不答应吧!”周太师横眉竖眼,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正事?
不管了!
天大的事他也不管了,没见胥胤翅膀硬了,竟然要跟邑儿退婚?既如此,他还管什么管?
胥胤沉着脸,吼道:“问就问!”
当即,周太师刚走不远,胥胤也出门了,坐着马车入宫而去。
周太师的心腹见状,不免堪忧:“太师,燕王爷不会真的要退婚吧?”
虽说退了婚,两家还是有联系,可舅舅的身份终归是比不上那个身份……
“阿金,你以为老夫那个妹妹是傻的不成?”多年来,她能稳坐皇后,岂是毫无心机城府的?
朝廷跟后宫从来都是分不开的,只要周皇后还想再进一步,她就不会任由燕王犯蠢。
虽说她是皇后,诸位皇子的嫡母,哪一位皇子继位都会尊称她为太后,可别人的儿子哪有自己的亲生儿子亲呐……
周皇后的确不傻。
胥胤刚说完婚事作罢的话,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啪——
空旷的大殿内,还有回声。
胥胤不可置信的捂住脸,盯着周皇后:“母后,您竟然动手打儿臣?”
周皇后色厉内荏:“打的就是你!蠢货,还不快滚去跟你舅舅赔罪去。”
这么多年,她能稳固后位,全仰仗周太师这位兄长,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位猴精般的兄长图谋的是什么?
自然,她亦有所图。
兄妹二人,倒不如说是互惠互利。
世间情爱皆轻薄,若无利益牵扯,终是枉然。
许了周太师这天大的好处,他自然才会尽心谋划,助她这蠢儿子一臂之力。
否则,仅凭她这个皇后……黄花菜都凉了。
周皇后想得通透,胥胤不一定……
“赔罪?母后,你是年纪大了或聋发聩了吗?本王是皇后嫡子,南朝亲王,将来或可问鼎天下,舅舅虽是权臣,于君面前,终究是一介臣子罢了!你让本王同他赔罪?他好大的脸啊!”
“住嘴!”周皇后呵斥一声:“看来本宫真是太纵着你了,齐嬷嬷,去,将他府里那些小浪蹄子给本宫送到教坊司去,充作军妓。”
眼下这个局面,光是让胥胤登门道歉还不足够,连他一府的花花草草都得打发了,拿出些诚意来。
胥胤没想到周皇后会如此,顿时不干了,开口想请她收回成命:“母后……”
“我看你是被那些小狐狸精给糊住了脑子,将她们打发了,正好让你清醒清醒!问鼎天下?呵!”周皇后冷笑一声,“没有你舅舅支持,你要失去多少党羽?到时候,你拿什么去跟别人争?”
朝廷为什么要拉帮结派?既然存在,那就是有一定的道理。
“且不说这些,你再胡作非为下去,消息传到你父皇耳朵里,废了你这亲王之位,你又该如何?胤儿,别再任性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将来大局已定,乾坤掌于你手,要什么没有?”
“邑儿虽是彪悍了些,可本性是好的,长得又漂亮,这样的女人可不比你那些莺莺燕燕强多了?”
周皇后知晓自己这蠢儿子是什么性子,只得将那些大道理都扳碎了,揉进他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