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婆子见形势不妙,早已跑到院门外去了。
虽无旁人,许杏儿还是被说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梅香自顾自道:“不必多言,你且去吧。”
大奶奶不愧大家出身,身边丫鬟也是牙嘴尖利的,话语不带半分苛责却时时提醒她,要本分,要守己,不该想的不要想。
许杏儿抱着字帖,满心苦涩。
她虽住在庄子里,却并不是奴籍,可如今再计较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便是普通农女之身,大爷那样的人物也不是她攀得上的。
以前李邑没有妻妾,许杏儿还能做做梦,觉得自己与李邑而言是独特的,若不然,李邑怎会独独教她读书辩字?
山脚小楼那样多,又怎会允许她和弟弟二人住在离这处山腰小院并不相远的小院?
可梦终归是梦。
许杏儿捧着字帖服了服身,“杏儿告退。”
许杏儿走后,那跑出院子避嫌的婆子也回来了。
粗使婆子自知做错了事,特意在外头待了一会儿才进来,只为了等梅香进屋侍奉主子,从而抽不出时间训斥她。
哪想一踏进院子,就对上梅香的视线。
粗使婆子讪笑道:“这、这、梅香姑娘……”小院靠山,为避免潮气太重,地基打得比寻常住房高许多。
梅香站在回廊上,看过来的眼神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梅香皮笑肉不笑,“嬷嬷行事可还需我教?”
粗使婆子忙摇头,“老身不敢,不敢,日后老身晓得该怎么做了,还请梅香姑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老身这回吧!”
大爷性子好,往常从不计较这么多,对比下来,这新过门的大奶奶仿佛就没那么好拿捏,旁的不说,大奶奶还没发话,这丫鬟就先使起性子来了。
这婆子是不晓得洛玉的出身,若是知道洛玉是当今洛太傅的嫡女,怕半个字不敢多想。
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便是皇帝,第二最贵的就是太子,能当太子老师的人会是普通人吗?
太子老师的女儿自然也是顶顶尊贵的。
这样的人,可不是她们这种泥腿子能高攀瞻仰的。
梅香摆手,“行了,忙去吧。”
等婆子走了,梅香转身进了屋。
有外人入内竟不通传,这次是女子且发现得早,若是男子误入冲撞了大奶奶,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不给这些婆子点警醒,迟早要出祸端。
“方才来的是谁?”
梅香一惊,立即抬起头往小榻望去。
洛玉半眯着眸子,小小纤细的身子像猫儿一样蜷缩。
梅香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只是她以为大奶奶睡着了,实则并没有!
“怎么了?”
洛玉睁开眼眸,虽未入眠,但今天也却是疲累很了,如今侧过头望过来,鬓角一缕青丝垂在颊边,慵懒而魅惑。
梅香不确定她听没听见,又听了多少。
大爷和大奶奶琴瑟和鸣,正是感情好的时候,梅香心里不想让她为这些登不得台面的事情烦心,便笑着道:“不是什么大事,庄子里捞了螃蟹送来,厨房的婆子过来问大奶奶要吃蒸的还是要辣子炒的。”
方才回来路上大爷就同大奶奶提过这事,想来也是打算安排的,她这么说,应当不会漏了底细。
洛玉抿唇一笑,顿觉周身疲惫散去许多。
“农历九月过后螃蟹九雄十雌,正是满黄的好时候,蟹黄鲜香油脂细腻,自然是清蒸最好。”
梅香也笑,“奴婢也是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