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水不深,天气寒冷。
浑浊的水面结了一层晶莹的冰。
小木马砸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白色的印子又顺着冰面滑出好远。
万幸没有沉到塘底。
“不好意思,手滑了。”
看着家旺惨白的脸,李余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他无所谓的拍了拍家旺微微颤抖的肩膀大步的离去。
小木马还是被家旺捡了上来。
那天他回去的很晚。
寒风刺骨,天上的一轮弯月清冷而无情。
家旺的衣服全部都已经湿透,他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只觉得眼前这条走了无数遍的回家的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长。
他的手脚已经冻的没有了知觉,连步伐都感觉轻飘飘的像踩在了棉花上。
明明身体已经冷到了极致,他的胸腔却像着了一团火,热烈而滚烫。
他的眼睛开始重影,模糊间竟然看见了许久不见的爹娘。
爹爹还是那样威武,娘亲的笑容是那样温暖。
娘亲向他伸出了手,她的掌心是那样柔软。
他们轻声的唤着他的乳名。
他该走了。
可他的心里还有事放不下。
他还没有和姐姐好好道别,也想再见见李邑。
于是他等啊等等啊等,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却听见了姐姐的哭声。
她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家旺是被铜宝给发现的。
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毫无知觉的昏倒在了路边。
只看了家旺一眼,铜宝的心便沉了下去。
这孩子怕是不好了。
铜宝脱下外衣裹住了家旺然后一把抱起了他,他的身体冷的像冰,抱在怀里却轻的吓人。
走了几步撞上了焦急寻来的许杏儿,即使被铜宝用衣服裹着,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铜宝怀里的家旺。
许杏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甚至没有勇气掀开衣服,看弟弟是否还活着。
铜宝大步的往前走,许杏儿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
她双眼血红的死死盯着从衣服里滑露出的一只冻得青紫的小手。
那手里紧紧的捏着一只枣红色的小木马。
烧热水,擦身换衣服。
待大夫来的时候家旺已经被安置妥当。
发须花白的老大夫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无能为力的摇摇头。
家旺身体的底子本来就差,又在寒冬腊月的水塘池子里泡了许久,能撑到现在已然是不容易了。
先是嘴唇都被冻的发紫,现在却是小脸烧的通红。
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别人说话的声音是听不见的,也不能回答。
老大夫呆的没有半个时辰便走了,孩子救不了,他留着也无用。
连药也没开,只是说这孩子可能有心愿未了,让拿老参切成片压在家旺舌下先把命吊着。
送走老大夫,许杏儿看着睡在床上毫无所觉的弟弟,只觉得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她看着家旺自始至终紧紧握在手中的小木马,一下子跪在了铜宝的面前。
她知道弟弟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撑着。
许杏儿强忍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一颗颗砸在了地上“只求大爷过来瞧一瞧,好让家旺安心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