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早已散乱,双眼红肿不堪,一有眼泪流出便是一阵刺痛。
可身体上的痛怎么也比不了心里的疼痛。
这几日她想了许多。
想到了逝去的爹娘,想到了逼着她去死的大伯母。
想到了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和弟弟长久的病痛折磨。
麻绳专挑细处断,命运专磨苦命人。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命运为何对她如此不公。
本以后遇见了李邑,本以为抓住了光明。
可现在这点温暖也要被夺走。
她的弟弟要死了,可她没有任何办法。
有时候也绝望的想。
走吧,走吧,弟弟这辈子受了太多苦,走了也好。
不管去哪里,自己总要陪他的。
两个人还在一起,还做姐弟,再也不分离。
愣怔间,家旺苍白的手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
她如梦初醒般抬头,看见了一袭玄衣的李邑。
他站在昏昏沉沉的屋子里,带来了一丝破晓的光明。
“大爷”再多的话都哽在了喉咙。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了一句话“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大爷回来了,家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许杏儿像是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寻到了绿洲。
她忙不迭的站起来,给李邑让开了位置。
她满怀期待的看着这个犹如神明般的男人。
他是那么的睿智,不管遇见什么事总能沉着应对。
什么都难不倒他。
他能救她们一次,就能救她们两次。
李邑知道许杏儿的意思,这个可怜的女孩把所有的赌注全压在了他的身上。
她的目光太明亮,似乎能将他灼伤。
李邑有些愧疚的看着睡在床上的那个孩子,就算自己不懂医术,也能看出他油尽灯枯医石无用了。
李邑的手从家旺的头一直抚了下来,直到他看见了家旺紧握手中的那只小木马。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邑的气息,家旺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他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终于看见了那个自己等待了许久的人。
李邑就站在他的床头就像一个守护神。
他挣扎着把手抬起来伸向了李邑,李邑伸出手,枣红色的木马静静的躺在了他的手心。
“爹爹”昏睡多日,许久未开口的家旺说出了第一句话。
许杏儿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李邑只觉得心头一哽,也红了眼眶。
似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家旺的冰冷的小手抓住了许杏儿颤抖的手背。
“姐姐……我去找爹爹和娘了……家旺想他们了……”许杏儿紧紧的握着家旺的手,似乎这样就能把他的生命留下来,她声音如破了的风箱,嘶哑而难听“你就这么走了,舍得姐姐吗?”
“姐姐,院子里的桃树每年开的花儿真好看啊。”
像是来了精神,家旺眼睛睁的大大的。
他瘦的脱相的脸露出了一抹纯真的笑意“眉年桃树开花的时候姐姐就会给我做桃花酥,和娘做的是一个味道。
家旺最喜欢吃了。”
许杏儿泣不成声,她似乎猜到了家旺的意图“等你好了,姐姐每天都做给你吃。”
“不,我可能等不到了,姐姐,我好累啊,好想睡一会。”
家旺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等我睡着了,你就给我做桃花酥好吗?
家旺年年都想吃。”
铜宝嗓子呜咽了一下,他扭过头狠狠的抹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