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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五十七章: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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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倒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对自己身处何地有点恍惚,但看这暗色帐幔初步判断自己并不在金阙宫。

我张了张口欲唤人来,却发觉自己的嗓子仿佛锈住,发出的声音沙哑的很是不好听。

我有些慌了,坐起身一边低头提上绣鞋,一边往身上披着外衣。

然而在我刚刚折腾到一半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外的冷风灌进来一些,又瞬间被屋内的暖意挤散。

走进来的是一身玄衣的褚钰,我环顾四周,这才惊觉这间屋子竟是褚钰的寝宫。

褚钰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见我醒了,容色显露出高兴神情,他难得神情如此外露。

他搁下药,将我一把搂在怀里,好似一件珍宝失而复得般欣喜,我被他抱的,脑筋有点当机。

“你终于醒了,孤实在是害怕。”

我开口,声音很小,又有些沙哑:“我的嗓子怎么了?”

褚钰抚了抚我的发,告诉我:“你的嗓子只是被烟熏到了,医官说没什么大碍,喝几天治嗓子的药就好了,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我闻言,放下了心,又突然想起锦阳,遂问道:“锦阳如何了?”我记得被打昏之前,锦阳的那番说辞,但愿她没事。

褚钰看着我,只剑眉微蹙的问我:“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目不斜视的告诉他:“那天晚上我和锦阳一起睡,睡到半夜的时候,闻到烧焦气味便起身,奈何冬夜风大,火势蔓延太快,我眼前一黑,连是谁救了我都不晓得。”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我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睡得太熟,闻到烧焦气味的时候火已经很大了。”

褚钰微微蹙眉:“那怎么连个守夜的人都不放?”

我眸子紧锁着他,说道:“碧拂一直断断续续的病着没好,江绵接连守了几天的夜,我心疼她的身体,便叫她去睡了。”

听闻我的说辞,褚钰叹息了一声:“平珺,孤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件事算起来是孤的过失,若非孤刚收回保护你的暗卫,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也不会将你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王上是知道谁做的,是么?”我低声问道。

褚钰并没有像我认为的那样,含糊其辞的一带而过,而是意外的对我说了实话。

“不错,孤知晓是谁做的。”褚钰伸手将我额间的碎发抚到一边,语气很是平和:“你放心,孤会给你个交代。”

我低眉顺目,心中却在暗想,褚钰这次究竟会找什么理由,将王后害我的这件事搪塞过去。

我应道:“好。”

金阙宫着了大火,自然不能回去住人,褚钰强行将我留在正合殿里,我也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锦阳住哪了?”我问江绵。

江绵老实回答我:“绣雪轩。”

绣雪轩?那地方冬天里可是很凉的,好端端的怎么住到哪儿去了?

“怎么回事?被王上罚了?”我拉住江绵的手,心里有些担心。

江绵莞尔一笑,对我说:“是殿下求着王上允她住到绣雪轩的,殿下说那屋子是主子冬日里住过的,她也要在冬天住住看。”

我住在绣雪轩的那段时日,好像正是我和褚钰冷战的日子,天寒地冻,心却更凉。

我休养的很好,嗓子恢复的很快,得了医官允许我出门了,我便穿好衣服准备去绣雪轩看看锦阳。

胡闹也该有个限度,怎么能在这么冷的日子里住到那儿去,我盘算着怎么将她说服,要她住到暖和的宫殿去。

江绵见我要去绣雪轩看锦阳,面色带着显而易见的迟疑,这个丫头心里是藏不住事情的。

我问道:“锦阳到底怎么了?”

江绵抿紧唇角想蒙混过关,我便又道:“我还是不是你主子?”

“是殿下不让奴婢说。”

我一听,心里一紧,直觉不太妙。

出了正合殿,连轿子都没叫,径直来到绣雪轩门外。

应门的侍女一见是我,颇为意外。

我懒得理,直接闯进内室,正撞见一身亵衣,躺在被衾中的锦阳。她唇色苍白,些微憔悴,但神情平和,应该是睡着了。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便醒了过来,额间隐隐带出一抹冷汗。

“皇姐。”她见是我坐在床边,惊得突然一动,似乎拉扯到伤口,嘴角不自觉的一咧。

“你是伤了哪里?害怕我知道,于是躲到这里来。”我实在是有些气愤,但理智让我挥退了身后的侍女,屋子里只剩下我和锦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低声问她,我承认锦阳的行事我看不懂。

锦阳眸底闪过一丝晶亮,她笑吟吟的对我说:“他来火海里救你了,即便大火把梁木都要烧断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奔了进来。”

我知道她说的是褚钰,除了褚钰,我想不到那个时间里,宫中还会有哪个人能把我救出去。

“就因为这个你这么开心?”

锦阳点了点头:“是,因为我知道皇姐在那个人心中还是很重要的。”

我看着她,淡淡道:“可当日火海里还有你,他进来也救了你,你我在他心中没有差别……”

锦阳淡声笑了笑:“皇姐,我自荐嫁过来,就是为了将那些欺辱过你的人一个个的杀掉,我早有意中人,金王可及不上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闻锦阳嫁过来的目的,以及她心中有意中人。

我说:“你的意中人呢?他就这么放任你远嫁他乡。”

锦阳却对我说:“我的意中人,他死了。”话音刚落,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流下。

在这一刻,我恍惚间惊觉,我是一点也不了解我这个皇妹,她的所有我都一无所知,我是个失败的姐姐。

“抱歉。”除了这两个字,我好像什么也不能说。

锦阳笑着欲抱住我的胳膊,却疼得蹙眉。

我瞬间慌了:“我倒是忘了问你,你此番是伤到了哪儿?”

锦阳摇了摇头,但最终在我的凌厉的眼神里,乖乖的缴械投降。

她的整个左肩都被烧伤了,伤口上面包着纱布,里面涂着药膏,但还是能从露出的皮肤里观察到伤口附近发着焦红的颜色。

一个女孩子的肌肤就像她们的脸,此番毁了,倒像是毁了容。

我忍着眼眶的酸涩,说道:“你真傻,搞成这副模样,贵妃娘娘若是知晓,指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呢。”

锦阳安慰我:“皇姐你别哭,我只是小小的挨了一下,医官说只要我老老实实的涂药,这地方不会留疤的。”

我感觉不敢相信:“真的?没诓我?”

锦阳笑笑:“别为我担心了,其实他砸的更重,为了护着你,后背被一大块木头砸了,偏偏一声也没哼。”

我心里一惊,褚钰也被砸了?

锦阳眸底的笑意不见了,低声对我说:“不过我现在真好奇,他会如何处置王后,要知道如今明德宫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我轻声道:“他不会动王后的。”

锦阳道:“皇姐怎会如此肯定?”

我将厉王、王后和褚钰的事情解释了一番,并告诉她,褚钰能有今天,其实王后功不可没,莫说王后派人来烧死我们,就是真的将我们杀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锦阳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有句话皇姐想必是听说过,君不可无臣襄辅,臣不可功高盖主。王后再对王有恩又如何?她始终是王的臣。皇姐换位思考,若你是王,无论如何行事都要受她置喙,被她指手画脚威胁着这么多年,此番当如何?”

我闻言,眉头蹙紧:“我还是不相信褚钰会真的处置王后。”

锦阳微微一笑,并不再同我争执这个问题。

“这件事咱们也管不到,但为了你的伤情考虑,你还是换个暖和的宫殿住吧。”我将被子给她掖了掖:“绣雪轩实在太冷了些。”

锦阳固执道:“我不想换,这地方清静的很,住的舒服。”

我微微蹙眉,试图再劝:“你还是换个地方住吧,我应该还能卖个面子给你求个‘闲杂人等不得打扰’的恩典。”

锦阳幽暗的眸子紧锁着我,意味不明道:“我曾听说皇姐冬日里住过这,我只是想体会一下皇姐当年是怎么样的境遇。”

“为什么非要来体会我的过往?”

锦阳低声道:“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皇姐,你说不出的委屈,由我来对他传达,我要给他说,这个宫殿在冬日里有多冷,住在这里的人,心会有多寒。”

我叹息道:“你何必如此?”

锦阳固执着:“我就是要告诉他,皇姐是大周的长公主,即便周国没落,嫁给他这蛮夷之王也是下嫁,轮不到他对你不好。”

锦阳说这番话的时候,就连周身这素色的衣都显出不可多见的矜傲,眼神里透着的是不甘、傲慢以及固执。

最后我还是没能劝说锦阳换个暖和的宫殿,不过她为了制止我的絮叨,保证只住五天就换宫殿。我拗不过她,也只能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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