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晴朗万里无云，趁着天气好，邬漾去后山转了一圈，福利院坐落在百米高的山丘山腰上，院后面是一片湿滩，溪流淌过，冲下来的泥沙堆成个小平原，长年累月的树叶‘光临’，土壤变得黑油油，土质松软，十分适合种植。许久没有人打理，这片曾经种满蔬菜的小平地如今杂草丛生，唯有生命力旺盛的野葱能在野草中占据一席之地。

邬漾蹲下来，捏着细壤，心想，如果这片土地都种满蔬菜，院里的蔬菜不用愁，甚至还有多出来的，得找个时间开荒。可是想到自家里老弱妇孺，邬漾忍不住深深叹口气，她站起来，眼前一黑，脑袋晕眩，耳朵传来火车的轰鸣声。

过了几分钟后，邬漾苍白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后来她再也没有做大幅度的动作，她慢慢走回去。除了最开始那一次，往后邬漾都不太愿意照镜子。其实看不用看，邬漾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可定是肤色泛黄，眼睛暗淡无神，面容干枯憔悴，身体瘦巴巴，手指捏都捏不出来一两肉。样子不太好看就算了，可是这副不太健康的身体，邬漾就非常郁闷。身体不健康，精神气不足，每天邬漾都感觉心力跟不上，想做的事情没时间做，老是觉得睡不够，甚至连激烈的情绪她都不敢有，妥实怕了一不留神，裤子又湿。

邬漾走进去，闹哄哄的气息扑面而来，不远处陈大娘焦头烂额摇着身子，哄着被背带绑在背后的小娃，手掌忙碌搓着衣服，焦虑哄道：“小祖宗，别哭了。”

冷不防被打闹的孩子撞上，陈大娘怒气爆发了，“干啥啊，没见我在忙着吗，弄脏衣服又得我来洗。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

“婆婆，我和二娃洗好衣服。”大娃吃力端着湿衣服，旁边的二娃不太开心嘟嘟嘴。

“三娃没有洗衣服。”

“男孩子洗什么衣服！你们这些当姐姐，不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怎么行呢？我们那辈的时候，俺家大姐可勤奋，埋头就干，没有一丝抱怨。你这个二娃洗个衣服而已，絮絮叨叨什么？”陈大娘生气道，她要哄着小娃，又要忙着洗衣服，这时候二娃偏偏又来抱怨，心中的怒气快要烧起来。她从头忙到晚，都没有一句怨言，十几岁的姑娘连洗件衣服都不愿意，能有那么娇贵吗？

邬漾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轻轻叹口气，分配任务必须马上提上日程。“大娃，将三娃他们叫过来。”

陈大娘听着了，连忙阻止：“衣服都快洗好，不用叫人。而且有大娃和二娃她们在呢，他们懂啥洗衣服，不把衣服弄破就好了。”

背后的小娃又闹腾起来，陈大娘又忙着哄好小娃。

邬漾视线挪到小娃身上，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被眼泪浸润，水亮亮的。脸颊红彤彤，仔细一看还有几条细细的裂纹，眼下的泪痕最为瞩目。

“大娘，把孩子解下来，让我抱吧。”邬漾伸出手，心中轻轻叹息，人手不足啊。

刹那间，陈大娘眉梢间跳跃着惊喜，团在一起的皱纹舒展开，笑着合不拢嘴：“小娃乖哈，你娘抱你了。”

暖烘烘软绵绵的一团被塞进怀里，邬漾先是微不可闻一僵，很快调整好姿势，将孩子抱得舒舒服服。邬漾低头瞅着孩子，这么近距离一看，她的眉头皱起来，刚才这孩子哭得够厉害，小脸脏兮兮。

“大娘，我抱着小娃去洗脸。”

“去吧，你娘俩多待会。”陈大娘乐滋滋说。

二娃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三娃四娃，出来，她小蹦跳，欢乐说：“院长妈妈叫你们出来洗衣服。”

三娃不满囔囔：“是你骗人，院长妈妈才没有喊人洗衣服。婆婆你说，我和四娃要洗衣服吗？”

陈大娘脸板住，“叫他们出来做啥，他两会洗啥衣服？”

“院长妈妈说的，婆婆你怎么当听不见！”二娃不甘心跺着脚，婆婆偏心，只叫她和大娃姐洗衣服。

三娃才不管二娃的跳脚，拖着四娃就要回去，对二娃抱怨说：“二娃你怎么整天看我不顺眼，我刚才正在抓鬼.子，你拽我过来，我肯定又要输了。”

邬漾脸色淡淡抱着小娃出门，“三娃四娃，你们帮着婆婆和姐姐们洗衣服。”

“可是，我们不会洗衣服。”三娃理直气壮说，似乎想到什么，补充道，“我的同学也没有是洗过衣服的！”

二娃气冲冲叉着腰说：“我同学都要洗衣服的！”

“女孩子和女孩子玩，你的同学也是女孩子，女孩子要洗衣服，男孩子是要当兵的！”三娃牛哄哄说，他才不要干女孩子的活。

这番对话，听得邬漾额头一跳一跳的，她脸色黑黑，被视线‘关怀’的三娃脸一僵，不敢吭声。

见着三娃没出声，二娃得意洋洋，正想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大娃扯了扯二娃衣袖，使着眼神，院长妈妈生气，你别说话。

邬漾面无表情说：“当兵也要洗衣服的，女孩子男孩子都要学着做家务。你们已经长大，能帮忙干活，不会就学，向别人学习如何做的好。”

“还不帮你们婆婆干活。”

静静盯了一会后，邬漾抱着小娃离开，转身之际，眉毛一跳，竟露出些许轻松。

三娃生疏搓着衣服，靠着陈大娘，小声嘀嘀咕咕说：“婆婆，你没觉得院长自从生了小娃后，有点不太一样。”变得有点凶，以前的院长妈妈很温柔，也很忙，不太管着他们。现在虽然还是温柔，但是没有以前那么忙碌，管人管得紧。

陈大娘瞥了一眼，不放心嘱咐说：“你们要乖乖听院长妈妈的话，别惹她生气。”三娃说的意思，陈大娘也明白，甚至她比三娃知道更多。她将其变化归根于院长男人牺.牲了，想到之前院长直愣愣躺在床上，了无生趣的样子她就怕。所以现在的一切都是小事，陈大娘甚至觉着这种变化非常好，管着孩子说明院长心中还有孩子，有了牵挂才不会轻易离开。

二娃用手臂杵了三娃一下，横眉冷对：“太阳快下山，你还不洗衣服。”

三娃抬头看看上方热辣辣的太阳，也不吭声，不想惹二娃这个凶巴巴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