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人挣的,人却还是要为了钱为难。 徐夏凤越想越觉得悲哀。 她把电话打到了方志扬的手机上,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嘈杂,现在是上班时间,徐夏凤听着那些“噼啪。叮铃”的声音,便能想到方志扬在的车间,工作岗位上的人干的是多么的热火朝天。 “夏凤,在家好吗?爸好点了没,你去医院照顾爸了没有?妈在家身体好吧。”
方志扬一连问了一串问题。 “好,我们都好,你呢?”
方志扬憨厚的笑了一声,“我好啊!我能有什么不好的?你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
徐夏凤应了一声,刚想开口将胸中焦急和困苦都说出来。就听到从手机中传来一声怒喝,“老方,上班时间打什么手机,没看到货都堆那么高了吗?你还想不想做了。”
方志扬应了一声,手机又传来了“噼啪”的声音。 方志扬的工作就是给衣服打铆钉,这是有些危险需要双手操作才能做到的事。 “夏凤,我这有点忙,有事就快点说吧!”
话音刚落,徐夏凤又听了一声,“噼啪”声。 方志扬肯定是又把电话放在耳朵旁,用肩膀顶着接听了。 去年,方志扬在上班的时候接了方跃礼的一个电话,敲铆钉的榔头砸到了手,厂里以方志扬上班时间打电话违反了纪律为由不负责医药费。甚至还因为方志扬请假去医院上药而扣除了他的全勤。 徐夏凤想到这个,匆忙说道,“没,没什么事。我只是想问问你好不好。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要多注意一点,我们在家里都好,爸在医院也好,你放心吧!”
徐夏凤挂断了电话,陷入了迷茫。 该怎么筹剩下的五六万块钱呢? 每到吃饭时间,平时不见人影的曹心贞一定会准时出现。 徐夏凤添好饭放到曹心贞的面前,又抽出筷子递给曹心贞。 “哟,今天怎么这么客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曹心贞接过筷子,还不忘揶揄一句。 “我给你做饭的次数还少了?”
徐夏凤想也没想的顶了回去,但很快,她的话锋就转了一个方向,“今天炒了个鸡蛋南瓜藤,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
曹心贞诧异的看了徐夏凤一眼,挑了点鸡蛋吃了,才别扭的说道,“还可以。”
李丽妹把徐大龙从楼上叫了下来,头发油光滑亮,衣服服服帖帖,黑框眼镜,蓝色保温杯,徐大龙将老学究的外表拿捏非常到位。 徐夏凤看了他一眼,到嘴边的揶揄又被她咽了下去。 饭吃到一半,徐夏凤瞟了曹心贞一眼,问道,“嫂子,你们在医院那几天,医生有没有特别的事交待你们?”
曹心贞眉头一皱,眼神晃了几下,才满不在乎的说道,“什么特别的事?你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我们在医院照顾爸,和医生说的除了爸的事还能有什么特别的事?”
徐夏凤和李丽妹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信和无奈。 “是和爸有关的事。不过,不只是爸身体的问题。而是其他的事情。”
曹心贞嘴巴一撇,端起饭碗扒了一口饭,一双眼珠子到处乱转,“什么其他的事。说话不清不楚的。听不懂。”
徐夏凤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看来曹心贞是准备装傻充愣到底了。 这其中的关窍,其实徐夏凤很容易就能想到。 曹心贞的心里摸不准她和徐冬凤还有多少钱?又还会出多少钱。 她若是把医生说还要筹钱交医药费的事说出来,她提起的事肯定需要她出头来当这个表率。 而曹心贞怎么肯当这个表率? 这样的事,谁提出来,谁就必须先出钱出力。 曹心贞显然是知道的,但她选择了当做不知道。 徐夏凤心中有气,却也毫无办法,事到如今,她只能把话挑明了说。 “明重打电话过来了,医院那边又催着交钱了,医生说他和你们说过的,怎么都没听你们提起过一句?”
“二十五万块就这么花完了啊!”
曹心贞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边。“这住医院是在烧钱啊!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啊!”
“但医院救活了爸,这也是事实。”
曹心贞撇了撇嘴巴没说话。 “嫂子,无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现在我再说一次,明重打电话过来说,医生要我们再准备五万块钱。”
李丽妹抬起脸,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怀期待和渴望的看向徐大龙,徐夏凤和曹心贞。那种深沉的渴望和期待,让她脸上的皱纹更深刻了几分。 “嫂子,我和冬凤之前都出了七万块钱。我们的条件你也都知道,我和冬凤目前都只能拿出这些钱来了。”
徐夏凤放下手里的筷子,手指无措的桌边划着,她的声音很低,在恳切的言辞中低下头,整个人都低在了尘埃里。 “那是不是你们拿出来的所有的钱,谁知道呢?”
徐夏凤心头顿时升起一股被怀疑的恼怒。但是被她按了下去,“嫂子,这些年,我们在一个厂子上班,我收入多少,花用多少,你心里多少是有点数的。”
曹心贞梗着脖子,扯着嗓子说道,“那是你的事,我怎么知道?”
李丽妹看了曹心贞一眼,又扫了一眼事不关己的徐大龙,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口气。 徐夏凤压着怒气和火气,她展了展笑脸,又温声说道,“嫂子,你看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和哥结婚这么多年了,爸妈怎么对你的,怎么对三个孩子的,你心里都是有数的。现在爸已经治疗到这个地步了,断断没有放弃的理由,你看你那里还能拿出多少钱来?剩下的这五万块,我们大家都来凑凑,总能凑齐的。”
曹心贞把碗重重的一放,“我这里拿不出什么钱来了。”
徐夏凤无奈又气恼,她很想拍案而起,但是她又知道她不能,她现在温言软语的,并不是要讨好曹心贞。她是为了救徐成良的一条性命。 她受点气,放下一点姿态,跟徐成良的生命比起来又能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