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夏凤擦了一把脸,四处看了看,除了路两边的树更茂盛,路两旁的行人更稀少,路两旁的楼更高,徐夏凤还真没看出来这条路有什么不同。 不过,被陌生人发现在路中间哭,总是件丢脸的事。 徐夏凤窘迫的转开脸,“我来城里办点事,没想到迷了路又被沙子迷了眼,我不是在哭。”
“嗯。来办事的,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没有,没有。”
徐夏凤急忙摇手,虽然坐在车里的男人脸上一脸正气,满身儒雅。看着绝对不是坏人。但徐夏凤并不会把自己遇到的难处到处去说。 徐夏凤喜欢帮助别人,却不喜欢用自己的事去麻烦别人。 她往后退开几步,准备离开,车里的男人却叫住了她,“你是来找的卫生办事处报销的?”
徐夏凤不知道男人是从哪里看出来,并且正好命中靶心。 难道说她的脸上写了报销失败这几个字不成吗? “这里离县卫生办事处不过一条街。如果是其它事,办不成不会这么伤心。”
车里的男人十指交叉,搁在膝盖上,不知怎的,读书不多的徐夏凤的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挥斥方遒”这个成语。 “是,我是来报销的。”
被人有理有据的指出,徐夏凤也不藏着掖着。“里面工作的人告诉我,意外不能报医疗保险。”
“意外是意外,医疗是医疗,这两者不能混淆,也确实不相干。”
男人声音似乎多了几分板正,少了几分随和儒雅。 “是,他们告诉我我已经知道了。”
徐夏凤低下头,心中酸涩,压力如同巨大的石块压在她的心头,心中积压许久的酸楚,难受,担心和彷徨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压的爆炸了。 “我不是来闹事的,我只是想问问还有没有其他办法的,我爸住院花了二十几万了,我们三兄妹只是流水线上的工人,为了救我爸已经掏空了所有的积蓄。”
“今天工作人员告诉我,困难户可以免大部分的住院费用。可是前些年评困难户的时候,我爸把自己的名额让给了别人。”
徐夏凤停止抽噎,有几滴泪珠挂在她的睫毛上,晶莹剔透,“我爸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我只是想起觉得伤心又悲哀。”
“救得了别人,救不了自己。”
车里的男人呢喃了一句,忽然对徐夏凤说道,“你上车吧。”
徐夏凤眼睛猛的睁大,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我,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我,你什么,陶乡长还能害你不成?”
坐在驾驶室里司机不耐烦的说道。 “小陈,性子不要那么急躁,你要时刻记住,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
陶乡长转头又温和的对徐夏凤说道,“我是云田乡的乡长,你是哪个乡哪个村的?”
“我是云田乡桂花村的。”
徐夏凤的声音很低很轻。 “我正好要回乡里,顺路送你一程,你爸医药费的事,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山重水复,否极泰来,祸兮福之所倚。徐夏凤想用自己脑海中贫瘠的知识来阐述今天的事。只是没有哪一句比得上在她下车前,陶乡长说的那句话踏实。 “我已经打电话给你们村的书记,你回去之后,将你爸的事情写成一份报告交上来,虽说规定无情,但人有情,我看乡里这边的能不能拨一点款给你们。”
“那,太谢谢您了。”
徐夏凤站在车外鞠躬道谢。她把自己的腰压的极弯,如一只煮熟的虾,站着的她比坐在车里的陶乡长生生的矮下去了几分。 “不用谢,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事,何况你的父亲又是这样的令人敬佩。”
黑色的轿车慢慢往前滑去,随后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徐夏凤的视线中,徐夏凤的心也变的轻快起来。 她迫不及待的搭上回村的车,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李丽妹。 曹心贞听完之后,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徐夏凤好一会,梗着脖子怀疑的说道,“你遇到的真是陶乡长?陶乡长会有空管这样的事?”
“真的是乡长,他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了谢书记。”
徐夏凤转头抓住李丽妹的手,“妈,这下好了,爸的医药费有着落了。”
曹心贞撸了撸袖子,抱住手臂挖苦,“这事还没成呢!高兴什么?说不定就是人家哄你的,人家大乡长,和你又没关系,干嘛要把你的事放在心上。你一下车,再遇上人家还能认识你?”
“陶乡长给我留了电话的,他说让我有事随时去找他。”
徐夏凤看着李丽妹脸上的笑落了下去,急忙安慰道,“妈,我看陶乡长是好人,是办实事的。他既然答应了帮我们,我想他会说到做到的。”
“人家跟你什么关系?答应你就一定要做到?”
曹心贞阴声怪气的讽了几句,然后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也是,都是同坐一辆车,留电话号码的关系了,肯定不一般咯。”
曹心贞说完,又咯咯的怪笑几声,“妈,你还是把夏凤生的太早了,要是晚生个十几二十年,不是就有一个当乡长的乘龙快婿了?”
“嫂子。”
徐夏凤气的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人家不过是体恤民众疾苦,被你说成什么样了。我为爸医药费的事跑上跑下,跑断了腿,磨破了嘴,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心贞。”
李丽妹也皱着眉喊了一句,“女儿家的清白最是不能胡说的,夏凤坦坦荡荡的说出来,可见身正,怎么你这个当嫂子,还要往歪地方想?夏凤的儿子都那么大了,你去她家是坐上席的娘家嫂子,最亲的娘家人难道就是这样编排自己的妹妹的?”
曹心贞努了努嘴巴,翻了个白眼。 “你也不仔细想想,夏凤跑上跑下,是救她自己的爸爸,但这对你难道没好处吗?”
曹心贞撅起嘴巴,“我只是怕夏凤把牛皮吹的太大了,要是村书记不来,可看她怎么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