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是陶乡长吗?”
电话一被人接通,徐夏凤的腰不禁的弯了几分。 “你是谁?”
声音倨傲又冷漠,徐夏凤想到了那天的那个司机小陈。 “陈先生,”徐夏凤热情的喊道,“我是那天搭车从县城回来的徐夏凤,您还记得我吗?我有点事的要找乡长,能不能麻烦您让乡长接一下电话?”
“乡长在开会。”
“那能不能麻烦您在乡长开完会之后跟他说一声,就是老爸住院的那个人找他。”
徐夏凤只听到一声嗤笑,“乡长是你想见就见的?我们全乡有多少人?这个也要找乡长,那个也要找乡长,那乡长不用工作了。”
“不是,陈先生,那天你也在车里,陶乡长说帮我想办法的,我爸现在住院,真的很需要钱。”
“谁不缺钱啊?全乡的人都像你这样,缺钱就来找乡长,你当乡长是开金矿的啊。”
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人这样毫不留情的讽刺。徐夏凤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脸颊也像被火烧了一样的疼,若是换在从前,性子火爆的她才不管对方是谁,必定要一字一句的还回去。 可是现在的她不能,她的父亲还躺在病床上等着钱去救命。她已经因为自己的良心放弃了捐款,她不能再一次放弃能救父亲的机会,哪怕是自己的尊严被人扫落在地。 “陈先生,我不是要乡长给我钱的意思,只是,你知道吗?我的父亲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如果再没有钱,他就会被挪出病房,没有医院的那些仪器设备,他就会在越来越沉重的呼吸中死掉的。”
“我说这些,不是要你们给我钱,不是要你们同情,我只是想尽一个做女儿的责任,把他救活,我只是想他活着。”
“你,”陈姓司机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句,徐夏凤就听到了一声“嘟嘟”电话挂断的声音。 徐夏凤握着被挂断的手机愣愣的举在耳边,举的直到手臂僵硬,徐夏凤才慢慢的把手放下来。 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变成了失望。 徐夏凤眼前一黑,她咬了咬牙站起来,在堂屋里走了一圈。才把那个如同陷入泥沼一般无法自拨的自己给拉了出来。 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压在了徐夏凤的身上。 她不愿意让自己的良心不安,可是面对父亲的医药费她又是被掏空积蓄无能为力。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那么为难呢?才能解除目前困境。 太阳炙热的烘烤着大地,橙色光线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肆意游走,天蓝的深沉,云白的透明。夏末秋初的这些天,太阳依旧是整个天空的主导。 就像太阳之于天空,徐成良之于徐家,也是主心骨般的存在。 所以,徐夏凤不敢想象,如果天空中没有了太阳,会怎么样? 一个念头在徐夏凤的脑海里快速的冒了出来。 她拿起手机,找到徐冬凤的号码拨了出去。 徐冬凤很快就接了电话,响在手机中“呯嗙,啪啦”声不绝于耳,车间了的繁重辛劳,可想而知。 “姐,干什么,有什么事?”
伴随着徐冬凤的声音传来的是一声清脆的轻响。这是徐冬凤的工作,除了下班的和上厕所,其余的时间流水线上的工人没一刻能停下自己的双手。 “冬凤,”徐夏凤叫了一声,咽了咽口水,“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徐冬凤在车间里四处看了看,趁着没人注意,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冬凤,我想借钱。”
嘈杂的外音消失,徐夏凤才沉声说道,徐冬凤惊讶的喊出声来,“借钱?”
“是的,借钱。”
徐夏凤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哪怕还在一个小时之前,在她过去几十年的生命里,她一直视这两个字为洪水猛兽,将这两个字当成是自己经济方面最不能触碰的底线,将这两个字当成是最后的脸面。 “是为了爸爸吧!”
徐冬凤轻叹一声,“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她知道徐夏凤的原则和底线在哪里,对徐夏凤做出这个决定,她感到震惊又震撼。 “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徐冬凤又低低的重复了一次,她忽然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说大声说道,“可是昨天我还听妈说,你找到了乡长......” 徐冬凤的声音又慢慢的低了下去,失神的呢喃道,“又变成失望了是吗?”
徐冬凤嗤了一声,自嘲的笑道,“像我们这样无权无势无钱的人,谁会在意呢?”
“那你准备找谁借,借多少。如果要借的话,也跟嫂子和妈说一声。”
徐冬凤快速的收起了自嘲的情绪。 “我,我也不知道。”
徐夏凤有些茫然,除了自己的兄妹,她不知道还能向谁张这样的口。 “多了肯定也不好借,借到一两万就好了。”
沉默了好一会,徐冬凤又接着说道。 “我知道了。”
徐冬凤的意思是指剩下的五万块医疗费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 徐夏凤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她手机里的通讯录人也不少,但是她不知道该打给谁。 徐大龙和徐冬凤是不行的。他们现在也在为了钱发愁。方志扬的姐姐家里的经济状况更糟,妹妹倒是好一些,只是.... 徐夏凤将通讯录的号码翻到底,都没有找到一个更适合的人选。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小姑子的电话号码,咬了咬下唇,拨开了出去。 电话倒是很快被接通了,小姑子在电话那头语音亲切,笑声不断,徐夏凤的心里才稍稍安定些。 “妹妹,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我就在家里呢!方便,嫂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猜你是找我有事,毕竟嫂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没事也不会想到要来找我。”
掌心下的纯棉衣角被搓成了一个卷,徐夏凤的声音也放低了些,“妹妹,不是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多年跟你哥在外面工作,空余的时间也少。”
电话的那边只有轻笑,没有回答,徐夏凤咬了咬下唇,“妹妹,我确实有事麻烦你,你手头上有没有余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