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影说的话樱长逍越来越听不懂,正想追问的时候,凡影却突然停住了身形,他看着回廊下流动的河流,突然叹了口气,道:“我当时也是太忙,在帝京也没有个信任的人,本是该提点你几句的,哪想好不容易得了空,你却已经回了伏虎城了,你还记得吗,当年那个杀人犯和你长得十分的相似?”
“可不是!”事到如今,樱长逍想起当时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的心悸,他又听到凡影道:“那再次之前樱天可曾让你做过什么事情?”
“没有……”话说到这里,樱长逍再想不明白可就真是白痴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凡影,嘴唇竟然微微有些颤抖:“我……我……父亲……他……和杀人犯……”
“是的,那个杀人犯对他十分的重要,甚至不惜舍弃你而保住他,但是当时皇上催的紧,已经没有时间狸猫换太子了,所以樱天兵行险招,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凡影的声音很清淡,和他整个人的气场都不符合,但是他是真的怕自己说的过重而伤害到了眼前的人。
哪怕这样,樱长逍的心还是宛如坠入了冰窖一般,他退下一软,坐在了长椅上,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他……竟如此的狠心?”
凡影冷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一切不言而喻,其实他没有必要将这一切点明,但是当他看见樱长逍这么在乎长歌的时候,他就知道,樱长逍还是不敢相信樱天会这么做,一旦他怀疑就会反复的动摇,这样对长歌是非常不利的,毕竟长歌只是一介女子,而且,根据太子殿下的吩咐,他应该在这些事情结束后,将长歌带去帝京,他必须现在就选择一个人来在长歌走后主持大局。
而当年不过是随手就下来的樱长逍便成了关键的人物,只有他站在长歌这一边,伏虎城这边算是稳住了,凡影侧过脸去看樱长逍,却见正在发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凡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此时实在不宜多说话,反而会弄巧成拙。
只是凡影却是忍不住想起樱天来,这个人一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何等的残忍,若是落到他的手上,他定然要让他生不如死,不只是为了太子殿下被他圈进了十年之久,还是为了这么多被他残害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樱长逍终于开口说了话:“凡大将军当真对我樱家上心,只是凡大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为了太子殿下吗?”
樱长逍虽然一直是置身事外的一个人,但是毕竟是在樱家长大的,有些事是不想知道也是会在无意中知道的,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不是很明确,是因为最后的结局也算圆满,太子殿下现在仍然在东宫平庸的过着日子,只是近年来太过平庸,皇上免不了要失望,可是樱长逍却是知道,当时同太子殿下玩的很好的丞相家的大公子谢言便不见了,十年,杳无音信,这个疑点怎么能不让人怀疑呢?
而凡影将军一向和太子殿下交好,一直驻守在朝中,可是却还是抵挡不了当年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日渐的平庸,和皇上逐渐失望的表现,还有大臣们的劝谏,劝谏皇上若是想要废除太子应该趁早,就这样的折子,光他知道的,樱天就递了好几次,但是就是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一直也没有动静。
凡影猛地转过了身看向他,吓了樱长逍一大跳,只见凡影目光如炬,似乎要在他的身上戳出几个洞来,透过他的身子看进他的心里去,樱长逍的后背很快就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很快,凡影的目光又淡了下去,他嗯了一声,道:“是的,没错,是为了太子殿下。”
樱长逍一怔,也没有想到凡影竟然会如此的坦白,他正疑惑着呢,凡影又道:“樱二公子,我知晓你不爱与世有争,但是此时我却不得不将你拉进来,这件事关系到大梁国未来的命运,所以我不敢掉以轻心,樱二公子同我年岁相仿,想必也知道当今太子的事迹吧?”
怎么会不知道呢?
同他年岁相仿的太子殿下十五岁治理洪灾,井井有条,在前线眉头都不皱一下,当时娘亲还说过他,他从小就淡薄,但是他也说过,若是能为太子殿下效力,此生也是无憾,他也甘愿入朝为官,一展抱负,可是近年来的太子的表现实在让人失望,有泯然众人矣的嫌疑,反倒是大皇子傅君泽表现的可圈可点,但是也难以重现当年太子殿下的一丝风范。
见樱长逍陷入了回忆中,凡影也免不了要想起当年的事情,最后他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既然知道太子殿下的英明睿智,也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不过你放心,我拿我凡家军起誓,一定不会害樱家的任何一个人的。”
樱长逍心中一沉,知道这肯定是一件大事,但是按照他的性子他也不愿意自己深陷其中,而凡影又如此的坚定,让他心也放了下来,只要不伤害樱家的人,他什么都不在乎,当下也便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便去忙其他事情去了。
凡影也是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派出去的人说还是没有樱天的踪迹,他倒也不担心,现在樱天的名声已经败了,他的人早晚也会落在他的手上,现在太子殿下救了出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哪里还管的上樱天,应了一声让人再去查,他又在亭子里坐了片刻,这才动身离开了樱府。
他并未从樱府的正门离开,而是悄悄的从后门走了出去,后门有个人正在等着他,那人相比较他来说,才是真正的面无表情,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冰冷的气势,就算是凡影也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小声道:“无方,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幅样子。”
那个叫无方的男子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赶紧上马,凡影的性子也不像谢言,若是谢言的话,肯定是会逗逗无方,将无方逗的直追杀他谢言才肯罢休,凡影不是受虐狂,当下便上了马,和无方一同骑马往醉春楼而去。
此时的醉春楼早就关了门,可以说是经过了昨夜的狂欢,谢家掌柜的突然说要歇业半年,在传出了樱天要谋害樱长歌的消息之后,谢家掌柜便遣散了小二丫鬟,关了铺子,说了要好好的静一静,众人皆惋惜,但是谢言却没有空管那些老百姓的情绪了,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帝京,在帝京找一处好地方将他的醉春楼开个七八十家。
躺在三楼房间床上傅易之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头疼的摇了摇头,道:“谢言,是什么让你从一个纨绔子弟变成了一个奸商的?”
正坐在床沿边盘算着要开几家分店的谢言一听傅易之这么说,不由的瞪大了眼睛,道:“当时我可是被老头给赶出来的,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带,你知道我的日子过得有多苦吗?我跟你说……”
这话匣一打开就别想收回去,让傅易之有一刻钟的伤心也没有,开始诉苦说自己这十年过的有多苦,傅易之终于忍不住插了一下嘴:“你当时是没有带银子,但是你带了不少银票吧?”
一句话说的谢言终于闭上了嘴巴,开始想转移话题,傅易之又头疼了,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他还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就听见谢言一下子跳了起来,笑着说:“呦,是无方来了,快来快来,让哥哥看看有没有长高。”
无方自然是不搭理他的,从他在傅易之身边开始谢言就没有一天不想逗他的,但是,每一次无方都不会搭理他,谢言被无视的习惯了,马上转身看向另一个人,打招呼:“凡将军,你也来啦!”
“滚!”凡影自然不跟他客气,瞪了他一眼,也开始不理他,而是走到了傅易之的身边,傅易之静静的看着他,眼中有千言万语,但是又没有问出来,凡影自然知道他要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但是却没有上前,而是突然一掀下摆跪了下来,竟然是行了一个大礼,他为了这个大礼花了十年的时间,只听见他沉声中带了点哽咽:“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旁的无方也默默的跪了下来,另一边的谢言看到此情此景免不了鼻子一酸,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片刻后,他将手上的扇子一收,也跪了下来,前所未有的恭敬的说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欢迎回来。”
傅易之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他没有动,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虽然他是他最好的兄弟,但是他也知道,此时此刻,他只能这样巍然不动,他是大梁国的太子殿下,是未来至高无上的皇帝,半晌,他才轻声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