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泽的话刚刚问出口,夏青柠的脚步便生生的顿在了原地,她身子一震,抬起头遥遥看去,只见几座假山立在眼前,假山下是一片水池,水池中的荷花含苞待放,夏青柠来到旧处,怎么可能不会想到旧事?
想当年刚来大梁国,同傅易之谢言凡影认识,因为傅易之每天都不能出门,她和谢言几个就经常来这里找他,虽然傅易之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何尝不爱玩,几人便在这里玩捉迷藏,明明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却玩的十分的兴起,她却偷偷的露出了一丝的衣角,怕他找不到,但是那个时候,他总是找不到她,似乎是故意的,总是最后一个逮到她,在她在的天空上露出脸来,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青柠,我找到你了!”
夏青柠的鼻子一酸,他说我找到你了,但是他却只是为了胜利,并未将她的小心思放在心上,所以有一次,她就伤心了,大家都散了,她躲在这座假山上哭,想着怎么才能让傅易之喜欢自己呢,那个时候谢言还小,本来还陪着她,后来也不知所踪了。
“当然……会想起。”夏青柠轻声开了口,她抬起眼看着傅君泽,在他希冀的眼神下,又轻声道:“那日我在这里伤心难过,是你找到了我,安慰我,后来将我送了回去。”
夏青柠这句话说出来,傅君泽的心就放下去了一半,谁说夏青柠对他没有情?如果不是还有一个陆公公在场,他肯定会十分动情的抱住她的,夏青柠装作羞涩的错过了他的目光,傅君泽微微一笑,那边陆公公却看出了夏青柠的不自在,上前一步轻声道:“大皇子,再一个转弯就到长信殿了。”
常年来长信宫的傅君泽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每次来都会在这里感伤一番,想起当年黄昏佳人在怀,他这次也感伤了个够,朝夏青柠那里伸出了手,夏青柠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傅君泽的手中,傅君泽心中更是一阵激动,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转眼便到了长信殿。
刚刚到长信殿便见谢言站在殿门口,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瞧见有人来了竟然还小声的嘀咕了一句:“真是的,门口离这也不远啊,走的跟什么似的。”
什么似的是什么,聪明如夏青柠怎么会不知道,忍住了笑意去看傅君泽,想必傅君泽也是知道的,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发作,那边谢言已经走了过来,象征性的行了一个礼,道:“太子殿下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大皇子,大皇子妃,里面请吧。”
“谢言,你这整日在长信宫,店铺都不要了?”傅君泽脚上却没有动,略有深意看了谢言一眼,问道。
谢言心思清明,自然知道傅君泽说的是什么,他眨眨眼睛一笑,道:“和易之十年没有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他又难得那么空闲,我这做兄弟的还不来小住两日?只是感觉易之最近怪怪的,这十年能变那么多吗?”
谢言话锋一转,最后一句话问了傅君泽,傅君泽心里一沉,以为谢言是看出什么来了,但是谢言那副没有心机的样子,又不怎么像,傅君泽也知道多问也没有用,还是去看看那冒牌货怎么样了才行了。
想着便也没有理谢言,便走了进去,对于傅君泽的无视,谢言也没有觉得什么,毕竟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夏青柠看着眼前的谢言,三言两语便打消了傅君泽心中一般的疑虑,也只有伶牙俐齿的谢言能办到了。
大殿内燃着袅袅熏香,点着几盏长明灯,昏昏暗暗,三进三出的门此时也全开着,傅易之正坐在最里面的书桌上,他咳嗽了两声,见是傅君泽来了,虽然不想起来,但是想想以前那个冒牌货的狗腿样,还是站了起来,远远的看着傅君泽,傅君泽见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恭敬,便走上前,想趁谢言和夏青柠还没有进来先多说两句话。
“你最近是怎么搞得,把自己的身子搞成这个样子?”傅君泽眉头一皱,就叱骂上了。
傅易之垂着头,咳嗽了两声道:“大皇子有所不知,那次我被贼人掳去,受了极重的伤,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了。”
“那你和谢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皇子怎么觉得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傅君泽问道。
傅易之就知道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所以早就有所准备,他微微一笑,道:“大皇子不必多心,别看谢言一副一肚子坏水的样子,但是其实他十分的单纯,我自信能圆过去的。”
傅君泽见他那副温柔的样子,心里打了个寒战,正想再说些是什么,后面又传来了脚步声,他知道来的这两个人对傅易之那是熟的不能再熟了,所以马上上前一步搀住了傅易之,傅易之一怔,也就任着傅君泽演戏了:“太子殿下,您说我来了,你也不用起来吧,万一伤着自己这么办?”
傅易之也只好跟他一起演兄友弟恭,道:“多谢皇兄惦记,本想这几日不见旁人,也免得让人担心,哪想皇兄如此的担心,让我也是受宠若惊。”
谢言也是第一次见傅易之这个样子,忍了好久才忍住没有吐槽,但是想想,他为什么要忍呢?反正在傅君泽的眼中,他本来就以为这个傅易之就是真的,而且傅君泽也知道自己特别讨厌他,为何不表现的更直率一些呢,反而更不让傅君泽生疑,想到这里,谢言往前走了一步,竟然强行从傅君泽的手中将傅易之给接了过来,还一边说:“太子殿下,我都说让你不要随便下楼了,你看看你,万一碰到伤口怎么办?”
傅易之尴尬的朝在场的人都笑了笑,在场的人也笑,一切都不言而喻,也只有夏青柠翻了个白眼,这谢言实在好笑,也实在直率,却更是解气,傅易之被谢言强行按在了床上,这才给他说话,傅易之沉默了一会儿,和傅君泽聊一些有的没的,傅君泽来这里本就是想确定一下这冒牌货是不是出问题了,现在也定下心来,便想走了,半刻后又叮嘱了几句,傅君泽便提出告辞。
傅易之本想留下他用午膳,傅君泽却婉拒了,傅易之又让谢言将他送到了门口,等谢言送完回来后,见傅易之正躺在床上,陆景正替他把着脉,待把完脉后,陆景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对傅易之道:“你的身体绝对不能劳累过度,一定要好生休养才行。”
“劳累的事情我来做就好了!”谢言在后面飞快的说,吓了陆景一跳,回过头瞪了他一眼,道:“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请个安,你到底有没有礼节?”
“你!你不也一直没有嘛?”谢言义愤填膺的走了过来,指着陆景,但是一被陆景那淡淡的目光一扫,谢言马上又恢复了冷静,陆景哼了一声,道:“我是江湖中人,你可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啊,谢家公子!”
谢言被他最好那四个字给弄的一身冷汗,傅易之看着好笑,但是也不忍心谢言被如此吐槽,便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话题:“我会小心的,只是刚刚青柠留下了一个纸条,好像傅君泽又有什么动作。”
谢言将纸条接过来,见上面很匆忙的写了两个字:小心!
后面的感叹号触目惊心,谢言咧咧嘴,道:“这事非同小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傅易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突然怔怔的看向了谢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谢言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自然知道傅易之想要问什么,但是想躲也躲不过,只好叹气道:“她还是不愿意来见你。”
那日傅易之醒后,想起自己做的事情,不由的懊恼万分,便想去宣长歌进宫来,或者他出去两个人见一面,但是长歌却一直婉拒,就是不肯来见这东宫太子一面,傅易之便知道自己是彻底的伤了长歌的心,不由的怒火攻心,这才又躺了十天,陆景见他整天还想着长歌,也是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决定选择了皇位,而舍弃了她,又何苦将她拖入其中,反而害了她。”
傅易之被他这一句话说的心仿佛被无数根细针扎一般,半晌才缓过来劲,他捂着胸口,笑道:“我也很想放手给她未来,也想让她过上想要过的日子,可是,陆神医,这情之一字,你未曾经历过,怎么会懂呢?这根本不能和理智挂钩的。”
陆景从小就被师傅保护的特别好,对世间情爱确实不怎么了解,就这么被堂而皇之的给鄙视了,陆景十分的不爽,但是想想眼前的这人懂得情爱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伤心难过痛不欲生,哪想他和谢言那个笨蛋,逍遥人世间,多快活。
谢言也略有同感的点点头,道:“易之说的甚是,这人间的情爱啊,哪里是能用理智解释,有时候你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这样做。”
他这么一说,陆景就疑惑的嗯了一声,惊奇的看向了谢言:“你居然也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