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意外,长歌发现不了盒子,他选择不上锁,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否则,岂非告知旁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吗。
打开来看,长歌掩嘴,差点惊叫出声。
盒子里,都是朝廷忠臣闺内或者政事之上所犯下错误的证据。
难怪,难怪傅君泽那么胜券在握,有了这些把柄,朝臣们怎么可能不拥护他?
只不过,这一点也恰恰是傅君泽的弱点所在,一旦他身陷囹圄,没有谁会站出来解救他吧?
“长歌,你果然是在调查大皇子。”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长歌甚至没有听到他进来的声音。书房不是除了傅君泽谁都不能进来吗?怎么……
长歌稳定心神,缓慢转身,樱天负手站在她身后,锐利的眼神紧紧盯着长歌,瞥到她手上拿着的盒子,眼神中明显出现一丝慌乱,但转瞬即逝。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居然是这般大胆的人,怎么,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要追我追到帝都,现在连大皇子都要算计?你当真是不要命了。”樱天咬牙切齿,浓浓的烈火在胸中燃烧,若非忌惮大皇子,他现在铁定把长歌杀了。
长歌不急不忙,转身把手中的盒子放回原来的位置,悠悠然坐到书案之后。
现在书房中除了多出一个樱天,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樱天反应过来,盯着长歌恶狠狠道:“你到底想要怎样?扳倒大皇子?别痴心妄想了,就凭你们几个势力薄弱的小兵,妄图倚靠那个无能的太子,简直自不量力!”
长歌悠闲地拿着毛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对樱天的话完全充耳不闻。
樱天气急,抬脚刚要上前,长歌的声音却蓦然响起:“你错了。”
樱天微微眯起眼睛,看长歌兀自写字,淡定自若,仿若刚才的话并不出自她之口。
“你说什么?”樱天站在原地,没有上前。
“我印象里,你耳不聋眼不花,神智清明,跑的利索,不存在问这种愚蠢问题的可能。怎么跟了大皇子,人都变迟钝了。”
虽然不能手刃他,但最起码,心中憋闷了很久的那口气总归是要出出不是吗?
“你说什么?”樱天双拳紧握,眼中燃烧的是对长歌的憎恶。
长歌放下毛笔,把纸张拿起来,轻轻吹了吹,满意地笑笑,方向一转,把正面呈现给樱天。
樱天奇怪长歌的淡定自若,不知道她耍什么花样,待看到上面的字时,脸色顿变,转而气愤地看向长歌:“你,你简直无法无天!”
本来是呵斥,可又不敢大声,压抑着喊出来,有种将死前的挣扎嘶吼。
长歌淡淡一笑:“司一堂,原来父亲还记得。”
绕过书案,长歌走到樱天面前,盯着樱天愤怒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父亲,我既然决定要找到你为他报仇,就有足够的把握把你置于死地。你女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论武功,我不是你的对手,算心计,姜还是老的辣。好在你做过的恶事太多,太过谨慎地结果就是百密一疏。有那么一句话父亲难道没听说过吗,一物降一物。如果说大皇子是庇佑你的人,那么我,就是将你打入地狱的人。”
长歌佩服自己的勇气和演技,她虽然知道樱府的司一堂是存放樱天在伏虎城一切事务的实录之地,但是她并没有得到里面的东西。
这样说的目的,是令樱天阵脚大乱。有罪证存在,即便是傅君泽当皇帝,但凡是有人参奏,把证据呈上,樱天也是死路一条,否则,不能堵住悠悠众口。利益当头,长歌不相信傅君泽不会保全自己。
樱天当然也明白这一点,故此听到长歌提到司一堂,脸色大变。没有人能救的了他,傅君泽虽是他的主子,但在这件事情上,杀他可能会比任何人都积极。
“你这个贱人!煞星!”樱天气的浑身发抖,口无遮拦。
长歌不以为然:“骂吧,最好一次性骂痛快了,否则,今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樱天忽的就闭上了嘴,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容:“不愧是我樱天的女儿,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我不会让你得逞。”
外面响起傅君泽和丫鬟对话的声音,听动静,朝着书房方向走来。
长歌得意地回敬樱天,下巴高高抬起,不屑的目光令樱天浑身血液都沸腾。
他今天一定要戳穿长歌的真面目,就算不考虑大皇子的宏图大业,他也要顾及自身安危。
樱天一个转身,出门就想迎上傅君泽,却不料刚出书房不久,仅仅是在走廊拐了个弯的空档,绕过那座假山就可以看见傅君泽了,却忽然之间被人从身后点住穴位,动弹不得,然后后颈一疼,昏了过去。
谢言和凡影对视一眼,一人一只手擒住樱天的肩膀,提气运行轻功离开。
长歌刚坐定在原来的位置拿起笔,傅君泽就推开了房门。
“愁吟,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傅君泽献宝似的把丫鬟手中端着的菜盖一一打开,每开一个就侧头观察长歌脸上的表情。
长歌很是配合,脸上呈现惊讶之色。
这些菜系都是在皇家宴会上才上桌的,如今大皇子只是为了她一句“饿了”就把这些菜拿来给她填肚子,长歌心中一动,忽然就有点小愧疚。虽然他觊觎皇位,但一码归一码,起码现在,为了长歌,在他能做到的范围,他选取了其中最好的一种。
可是一想到冥,长歌心中刚刚腾升的那点柔软瞬间消失不见,傅君泽是樱天的主子,若非他授意,冥不会死。
“大皇子,您别光看着我吃,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咱们一起吃吧。”
这个时候,长歌已经不好拂面,象征性地吃一点也是必要的。
而此时此刻,樱天被谢言和凡影带到了一片荒野树林。
正值夏季,植被茂盛,樱天被蒙着双目,在谢言的拉扯中,跟着一路东转西转,好长时间却也停不下来。
“你们是谁,究竟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樱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谢言“嘿嘿”笑着,手中攥着绳子,牵驴一样牵着樱天,不着急不着慌:“樱城主啊,您老在大皇子府窝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没有好好锻炼,才走了多长一段路啊,喘成这样。”
樱天一愣,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谢言感到好笑:“吃惊啊,我早就到帝都了,樱城主不可能不知道。怎么,知道竖了仇敌,大皇子反倒是把你的消息闭塞了,是怕你惹祸上身牵连了他吧?”
凡影斜了谢言一眼,早先知道他找自己来绑架樱天,本以为是个累赘,现在才发现,谢言就是嘴巴贱了点儿,办事情还是牢靠的很。不过,怎么就看不惯谢言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呢!
恰巧这时谢言一个嘚瑟眼神飘过来,那意思好像在说,等着瞧吧,一定把樱天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凡影不怀疑他有这样的能力。
事实上,谢言就是牵着樱天在树林里来回转悠,不知道经过同一个地方多少次,凡影呢,则好整以暇地倚靠在大树枝桠上,悠闲地听风赏月。
傅易之在樱天踉踉跄跄前行的时候赶到,谢言打开樱天眼睛上的黑布,一脚踢在樱天的小腿肚,“扑通”一声,樱天趴在地上,双膝重重磕在地上。
“樱城主,好久不见。”
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樱天浑身僵住,顺着绛紫的靴子向上看,紫色衣袍,熟悉的玉佩,外加上他手上墨绿色的扳指。
长信宫的太子殿下。
可直觉告诉樱天,他不是那个冒牌的傅易之,而是,真正的傅易之。
直到看到那熟悉的淡然神色,深邃睿智的眸子,樱天吃惊地瞪大眼睛,嘴张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啊啊啊,你啊什么啊,说话啊,我蒙了你眼睛又没割了你舌头。”谢言拿扇子敲了敲樱天的肩膀,有点儿不耐烦。
“你没死?”樱天问出口。
傅易之点点头,居高临下:“托你的福,没死。”
樱天回忆当天的情景,显然不相信:“为什么,我明明探过你的脉息,你不可能还活着。”
傅易之冷笑摇头:“堂堂伏虎城城主,不会这么孤陋寡闻吧?难道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种药可以闭息,人吃了之后和死亡无异吗?”
樱天如梦方醒,自嘲地仰面大笑:“哈哈……唔……”谢言一把将他的口鼻捂住。
“嘿,我说,想笑回家笑去,现在可没时间让你忏悔。老老实实给我待着,否则送你见阎王。你要明白,傅君泽可不知道你在我们手里。”
樱天听明白了谢言的言外之意,一个劲儿猛点头。
那边,傅君泽还被长歌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人家的圈套,这边,自己被太子一干人等绑架,暂且不说通风报信,就是自己的小命都很难保住。
权宜之计,樱天终于做了决定。
“太子,做笔交易如何?”樱天心中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笔买卖能成,就连奸商谢言也一定会答应。
谢言抬脚在樱天屁股上就是一脚:“和你打交道十年,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不就是你拿解药我们放人吗?别废话,把解药拿出来吧。”
这就答应了?
本以为自己还留有最后一张底牌,不成想一切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一旁的陆景不高兴了。
“谢公子,怎么个意思?看不起我?”
谢言发誓,这辈子最怕的就是看陆景的眼睛,听陆景的声音,他一开口,绝对没好事。
“陆御医怎么会这么想呢,都是为太子办事,轻重缓急也是要有个先来后到,你有时间研究,有些事情可没时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