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荒心里真的很慌。 朝阳不时穿透树枝树叶洒到年轻的雀斑脸上,却没让他感到一丝温暖,身体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冷。 他没想到箭头造成的三棱伤口止不住血,虽然没伤到大血管,出血量依然不小。 身后不时会想起脚步声和荷荷的呼气声,停下脚步转身要开枪火拼时追敌又不见,就像付骨之蛆。 让人恶心、难受,恐惧! 虚弱与恐惧相伴的欧阳荒终于爬上了山腰的绕山栈道,他大口的喘着粗气,疯狂大喊撒开丫子狂奔。 “有人杀来了,他们找到了小路,杀了看守!”
“快来人啊!”
平时飘逸的长发沾满了汗水,黏在他的额头上,狼狈的少年不敢停下脚步,他总觉得背后追敌越来越近。 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谨小慎微的陆去病怕被那个流血不停的年轻人回头一枪崩了,此时,正在栈道上方的林间跳跃穿行,论在山里如何快速移动,森林泰山张老师都不一定有他熟练。 一路大呼小叫的欧阳荒跑过几百米弯弯曲曲的环山栈道,终于看到了前方自己队伍的尾巴,一路的乱吼乱叫引起了朱清一的警觉。 一群黑衣人转过头来,放下锄头铁锹拿起了长弓短枪。 欧阳荒转过一个六十度弯,大步向他们奔去。 就像被狗追了几条街的孩子要回到母亲的怀抱,激动而又欢欣鼓舞。 突然间,欧阳荒不动了。 一手一脚在前,人呈奔跑的姿势,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被人薅住了连帽衫的衣领。 不等他从衣服里挣脱出来,一根尖刺从他胸前突兀伸了出来,黑色的尖刺头部已被鲜血染红。 “呃,呃,咳咳咳!”
欧阳荒低头看着胸口,惊慌、恐惧、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在脸上变幻。 很快,嘴里吐出大口鲜血,不停的吐啊吐。 二十几米外狭窄的栈道上,七八个人挤在一块,表情整齐划一。 张嘴,瞪眼,惊诧万分。 “开枪,欧阳荒身后有人!”
“射箭!听到没有,是有敌人,不是闹鬼!”
“都停下,抄家伙!”
为了壮胆,龙虎帮的人大声喊叫着,面对诡异的这一幕黑龙和手下多少还是有点憷,朱清一却知道,多半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陆去病到了。 弓箭,子弹,几秒后蜂拥而至。 呯呯呯的枪声夹杂着弓箭的嗖嗖声,让躲在欧阳荒身后的陆去病压力很大。 还没死去的欧阳荒更惨,啊,呃,不要,这一类的喊叫持续了十几秒,直到身上插满了箭、开满了洞,才彻底闭上了嘴。 陆去病不想坐以待毙也不敢扔了已不动的欧阳荒就跑,只得奋力举着他往后退,半分钟后终于退到了六十度弯后,在龙虎帮和欧阳家族面前消失了。 目睹弓箭子弹的攻击下,从活到死的欧阳荒自动后退,龙虎帮的社会哥们慌的不行,嘴里叫的响,脚下没人动。 “不用怕,欧阳荒背后有敌人顶着他,不是什么鬼!我看到腿了!”
“朱先生说的对,兄弟们,给我们上!”
黑龙一声大喊,黑马黑羊两人带头,带着十来个手下举着刀枪棍棒率先冲了过去。 他和黑蛇却脚下乱动,身形不动。 短短几十米,悠忽之间,一群人已转过弯。 嗤嗤嗤的脚步急刹声不断,眼前一幕让所有人紧急刹停脚步。 弯道上,一群脑袋上绿油油的黑制服,三个趴,三个蹲,三个站。 举着九枝步枪正对着他们。 枪口像死亡深渊里突然睁开的眼睛,冰冷而杀气腾腾。 “呯呯呯、呯呯呯!”
楞在当场的龙虎帮马仔们无处可逃,惨烈的排队枪毙开始了。 一具具身体被打穿,一个个伤口迸射着鲜血和人体组织,一声声惨叫和哭喊震天响。 拉枪栓,扣动扳机,子弹呯呯响。 “停火!第二班上前,准备前进!”
令狐飞在后一声怒吼,黑制服毫不犹豫的开始动作。 陆去病和赵哥、小白、麻将、大壮、维尼靠在左侧灌木荒草中,让黑制服向前推进。 在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一切的游兵散勇都是渣渣。 三人一组的黑制服持枪走过六十度弯,还没看清小路另一头,呯呯呯的枪声不断,对方先打响了。 黑制服们久经战场,立刻还击。 枪声在山间回荡不停。 意料中的摧枯拉朽并未出现,反而是有两个黑制服被打伤大腿,撤了下来。 “退!他们有枪,躲在树后射击!带盾牌的三班上。”
令狐飞一番调整后再次开战,前方枪声不断,推进却很慢。盾牌手推进了一小段,藤甲已不堪阻挡近距离射击的子弹,藤甲上植物纤维乱飞,子弹有穿透藤甲的趋势。 三班只能无奈往后退去,几支步枪架在盾牌上不停开枪掩护。 “我带小白去!”
赵哥在旁看的心焦,卸下背后短弓就要下去。 “不行,距离太近太危险了,我们从山上绕过去。”
陆去病一把拉着赵广,顺势就拉了回来。 赵广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竟是纹丝不动。 心中骇然不已,昔日的疯子少年竟已不可力敌。 五人一熊转身上山,迎着45度左右的山坡爬到栈道上方二三十米高度,维尼在前碾压开路,山坡上的密林如草芥般被践踏分开。 赵广、陆去病和小白在后持枪持弓待射,掩护警戒。 在后跟着走的薛大壮拉拉身前的麻将,轻声道:“小弟弟,你们灵山人看上去在山林里如履平地,极为训练有素,是谁培养你们的。”
“大壮结界,如果你每天在山里采蘑菇、打野猪,和野兽搏斗,和毒蛇对峙,你也一样厉害,你以为灵山人是怎么补充蛋白质的?都是找大山要的。”
“我喜欢吃肉,以后跟你和去病去打猎。”
“也好,我知道有个地方有老虎,你可以试试对战。”
“呃,你怎么不打?”
“打不过。”
“唉,我还以为你看上去笨笨傻傻的,谁知道和去病一个德性,蔫坏蔫坏的。”
“嘿嘿,灵山产疯子,不产傻子。”
说话间,几人已接近到对方固守的山坡上方,枪声呯呯的愈发响亮。 陆去病伸手拉了拉维尼,回头做手势让大家靠近,蹲下。 “龙虎帮的人躲在靠我们一侧的树后向黑制服射击,另一侧隔着栏杆又在路下方不利于射击,小白,赵哥各找一棵视野良好的大树上去,居高临下狙击他们。 维尼留在这里,你下去动静太大。我和麻将、大壮隐蔽接近,适时发动突袭。”
“你的枪法也不错,还是你狙击,我突袭。”
小白急道。 “近身格斗我一个打你三个,啰嗦什么,我警衔比你高,服从命令!”
小白瘪瘪嘴,不再说话。 “不用这么冒险,我们一起下,等差不多到地方了就炸他丫的,再下去收拾残局。”
薛大壮从背包里掏出一小块绑着雷管的TNT。 “嘶,你出门在外还带这玩意?果然是甄帅的徒弟,猛!”
陆去病大惊,不由翘起大拇指直接点赞。 “是师弟老三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等会听我的,我们往下走一段,就开炸。”
“啧啧,你们师门还真是有爱!还是我来指挥,大家一起下等会再分开,维尼你开路的动作小点。”
计较停当,皮糙肉厚的维尼继续开路,钻进了荆棘密布的密林中。 下坡了一小段,枪声越来越清脆,陆去病指指两侧,五人一熊分两队朝两边散去。 薛大壮躲到堪堪和自己腰围差不多的大树后,探出头往下看了一眼,回头向陆去病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陆去病掏出打火机点着了大壮手里雷管的导火索。 嗤嗤嗤的声音响的着急,火星拼命往下出溜。 “靠,这是快速导火索,快扔!”
“老三耍我!!”
大壮着急忙慌的扬手将炸药扔了下去。 两米的身高加上手臂的长度,大壮扔出去的简易爆炸装置从灌木林上方飞跃而过,仓促之下却没能扔到红土小路上,掉在了路边荒草从中。 就像不道德的高空坠物,啪叽一声,再无动静。 “谁乱扔东西?怎么还嗤嗤嗤乱响?”
“山上有人?”
“不好,是…” 轰~~! 一团火光从小到大,扩了开来,爆炸的气浪横扫了周围的一切。 小路的栏杆飞走了,路边的密林彻底倒伏。 躲在小路两侧树后或灌木林中的黑衣人,境遇更是惨绝人寰。 瞬间被炸死三个,小路栏杆旁有两人被炸飞下山,其他人在剧烈的气浪冲击下已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姓甚名谁。 十几秒后,一个大汉手提熟铜棍硬生生冲了下来,七八米外,一头半大棕熊拽起地上半死的黑鸡,随手扔下了山。 赵广,小白,大壮,陆去病跟着杀了下来。 一群浑浑噩噩衣衫褴褛的黑衣人被打翻,手里没数的赵广和小白杀人最多,大壮和麻将倒是不想打死人,奈何手中棍子和锤杀伤力太强,也没留下什么活口。 “这半拉身子的是黑蛇吧,纹身好恶心,咦,还有一套飞刀?”
薛大壮抓起没有腿的一人看了眼,又嫌弃的扔下,只捡了一个带刀的皮套在手。 “我这儿有个年轻的,不像是龙虎帮的。”
“赵哥,那是傀儡人,咦,维尼,你怎么反应都没有。”
维尼闻了闻,疑惑的摇摇头,表示我认为不是。 陆去病皱起了眉头,还想再问,红土小路另一侧,令狐飞带着黑制服们冲了过来。 他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过来时又见麻将、大壮横扫一片,他就知道这仗赢定了。 “看看龙虎帮的人和年轻的傀儡人是不是都在这儿了,还有朱清一这个通缉犯。”
令狐飞大声喊道,挥手让手下上去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