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床被的两只手发白,但即便这样她心里还是充满不甘,自以为样样都比杜微微强的她是真的不想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如此的落魄。
不甘加恼怒之余,她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心里不停的诅咒杜微微,诅咒她有一天落魄了沦为风尘女,过起一条玉臂万人枕的日子;诅咒方浅歌这个当家主母被杜逸辰休弃;诅咒杜景轩暴毙而亡……
总之,她自己不好过,她也不想让他们好过。尖利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嵌入大拇指的指腹,殷红的鲜血淌落,如红梅一般滴落在床头的枕席上。
杜微微清亮的眸子微微一眯,又故意讥讽她,“姐姐,妹妹我知道在姐姐你心中觉得我处处不如你,所以十分的不甘心。不过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谁让妹妹我有个得宠的娘亲啊。你看这些年爹爹那么宠我娘亲,而你的苏姨娘,她就得处处伏小做低了。没办法啊,你姨娘就输给我娘亲,你自然也是要输给我这个妹妹的。”
这话略显刻薄,却是犹如一把刀又往杜云若心里捅了一下,杜云若几乎是马上就激动的讥讽起来,“杜微微,你还真以为咱们爹爹宠你娘亲啊,别往脸上贴金了。就你娘亲当年做的事情,咱们爹爹他心里不知道有多……”
“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声突兀的插进来,打断了杜云若已经说了一半的话。杜微微心中一恼,她刚才本是故意刺激杜云若,想要从她嘴里套出杜逸辰为什么那么恨她娘亲的原因,没想到竟然被人给阻止了。她的目光扫向屋门口,就看见秋莲已经俏立在门口了。
杜微微的目光一扫来,秋莲便用手贴着还很平坦的小腹,给杜微微行礼作揖。今天的秋莲穿着一身藕色的窄腰长裙,身姿纤细曼妙。
“秋莲怕大小姐受了鞭刑后身上留了疤,便想着之前老爷赏给秋莲的一管药膏,听说那药膏价值不菲,能祛瘀除疤,秋莲这便给大小姐送来了。不想竟是打扰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谈话,秋莲该死!”
嘴里说着“该死”,可她的两只手又紧贴在还很平坦的小腹上,仿佛在向杜微微表明她腹中现在怀着的可是杜家的子嗣,杜微微这个嫡女也不能轻易动她。
杜微微轻蔑的笑了笑,知道自己在留在这里也套不出什么话了。“莲姨娘有心了。我手上正好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那莲姨娘你就留下来多陪陪姐姐吧。”
秋莲又是一福礼,恭送着杜微微离开。等她走后,秋莲心头紧簇,对杜云若道,“大小姐,老爷要是知道你刚才差点把他和夫人的恩怨道出来,那是一定不会轻罚你的!”
想到杜逸辰的手段和心肠,杜云若心尖儿一颤,也意识到自己差点就闯祸了。不过幸好被秋莲给阻止了。
“莲姨娘,爹爹那里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提过我啊?”提起杜逸辰来,杜云若又马上关心的问着。她很怕杜逸辰这个做爹的,可她也要依仗他这个爹。一旦杜逸辰真的放弃她,她的日子会非常难过。
秋莲想起杜逸辰在她那里只要提起杜云若,就张口闭口的骂她是蠢货、饭桶,显然这个大小姐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地位了。但她一个当姨娘的,以后又有很多地方要用到杜云若,所以她也不能实话实说。在心里想了想,她才说道,“大小姐你不要多想,老爷他也是关心你的。老爷还让大小姐你好好养病呢。”
杜云若心头微松,但眼里马上就又被一阵阴霾覆盖,“秋莲,你回去告诉我爹。这一次是我的失误,才让杜微微那个贱人给逃了。但下次她就不会再有那样的好运气了。等我养好伤后,我一定不会让他再失望的。”
秋莲点点头,“大小姐你这般想就对了。”阴恻恻一笑,“不过我今天来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杜云若挑挑眉,“什么好消息?”
秋莲盈盈眸瞳一闪,诡秘的笑了笑,“大小姐你就等着吧,最迟到晚上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这次是老爷他亲自出手的。”
她的爹爹要亲自出手?杜云若心里一喜,如果拿一种动物来形容她爹爹。那她爹爹绝对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现在这只狡猾的狐狸要亲自出手……那结果……
呵呵!
杜云若心中的所有阴霾顿时烟消云散,臀部处那传来的疼痛感也不再是那么强烈了。
……
太阳下山后,天边晚霞满天,枝头上的鸟儿也飞回了了鸟巢。杜微微这里,高嬷嬷已经在命人步好了菜肴,只等着杜微微用晚膳了。杜微微刚拿起筷子,正要吃饭,院门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喧闹的声音。高嬷嬷以为是院子里的哪个不懂事的小丫鬟在嬉闹,正要出门去训斥,下一刻屋里的帘子就被人重重的掀开,一个穿着翠红色衣裳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那小丫鬟一进了屋,看见杜微微就直接往她面前奔,随即“噗通”一声便往地上跪,扯着杜微微的裙角慌乱的说着,“二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她昏死过去了……”
杜微微眼皮骤然一跳,瞪着那丫鬟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丫鬟又支支吾吾道,“二小姐你还是先去夫人屋里看看吧……”
杜微微没有再迟疑,当即就急匆匆的往方浅歌的院里而去。一到那里,满院的丫鬟和嬷嬷像是突然的有了主心骨,也顾不上其他的礼节,纷纷围上前,七嘴八舌的说着方浅歌的病情。
杜微微拧着眉头,抬脚进了里屋。里屋昏死过去的方浅歌刚刚醒来。她一醒来就挣扎着要下床,伺候她的丫鬟红书正不停的劝她呢。
“娘亲,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杜微微疾步上前,连忙将方浅歌又扶着躺下。
方浅歌见到女儿,脸上的忧愁瞬间堆砌起来,紧紧的扯着杜微微的手她道,“微微,刚才外头有人来报,说你哥哥得罪了祁国公府的二公子,现在被祁家人给抓了。那些人现在明月楼前说要杀了你哥哥呢。”
这消息炸的杜微微也是一蒙,这祁国公府可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娘家。祁二公子祁允更是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子。仗着皇后娘娘的宠爱,祁允平日里就嚣张乖戾,胡作非为。如果说当朝右相绍燕墨算是京都成的“第一恶霸”,那这祁允就必定是京都“第二恶霸”了。她的哥哥若是真的得罪了这个恶霸,事情恐怕会变得相当棘手!
方浅歌又哭着道,“你爹他现在又不在府上。那祁家二公子历来就不是一个善茬,他说要杀了你哥哥,便就真的有可能对他出手。微微,你说哥哥他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啊,他这要是真的出了个三长两短,你让娘亲还怎么活啊……”说话间,她已然又挣扎着下床准备亲自出府一趟去救自己的儿子。
杜微微哪里敢让她娘亲拖着病体出府啊,劝了她一会儿,她才说服方浅歌让她出府去明月楼走一趟。她坐着的马车刚离开杜侯府门,在京都某间茶楼的杜逸辰就接到了消息。
端坐着的他面前摆放了一个泾渭分明的棋盘,棋盘上摆放着黑白两种棋。杜逸辰自己与自己对弈,一子黑棋落下,满盘白子四面楚歌,再无翻身之势。
勾勾嘴角,他满意的笑了笑。
他说过,只要是能打击到方浅歌那个贱妇,那即使是杀了自己的孩子他也在所不惜。
今夜后,杜景轩这个小畜生一死,方浅歌那个贱妇还会有好日子可以过吗?
宽袖往棋盘上一扫,满盘棋子“哗哗”而落,杜逸辰遂然起身,走到雕花凿竹轩窗前,俯身而望,心里是志得意满后的骄傲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