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福旺睨了他一眼，被他单纯无心机的笑容轻晃了一下，也出声说着，“是啊。因为皇上的身体，最近我也只能贴身伺候皇上了。”

小德子又是傻笑了一声，又继续给赵福旺斟了碗酒，“义父放心。小德子今天偷偷出宫给义父求了一卦，卦象上说皇上的龙体能很快的康复，到时候义父也就不需要如此这般的劳心劳力了。”说着话，小德子便伸手从自己袖子里掏出一枚平安符推到赵福旺的面前。

“义父，小德子也顺便给你求了张平安符。义父您可一定要一直带着啊。”

赵福旺低头看着面前的平安符，心下一暖，看向小德子的目光就愈发的慈祥了许多。他将那张平安符细心的放入贴身的衣物里，继而才又暖声道，“小德子，你的心意义父心领了。只不过……唉……”

小德子见他眉宇间满是愁绪，便就连忙追问着道，“义父，怎么了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小德子说。只要小德子能帮到义父的小德子就算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辞。”

在宫里当差这么久，周围都是尔虞我诈，能遇到小德子这般善心的孩子，赵福旺心暖暖的，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抬头看了看小德子，小德子眼神清澈，没有半点杂质，脸上的表情也真挚无比，完全没有一点的做作虚伪。

赵福旺这才又叹气，低声对他道，“小德子，皇上这病恐怕是……好不了了。”

听他这般说，小德子手一抖，面前放着的酒碗被掀开，碗里的酒水一下子就洒出来了。小德子才又一脸惊恐的说着，“义父，您这么说，那整个西凉国岂不是要变天了。”

赵福旺嫌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连忙将食指放在唇瓣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德子意识到自己错了，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赵福旺又继续说道，“这西凉国未来的日子恐怕会不安定咯。”

小德子眨眨眼，又是一脸单纯的问道，“义父也不用担心。皇上若是真的好不了了，那自然会有新帝登基，新帝登基的前些日子里朝堂可能会有些动乱，等这之后天下就会太平了。”

赵福旺睨了他一眼，脸上一副“果然是小孩子，不懂得朝堂复杂”的表情，“小德子，你想的太简单了。如果真的如你想的那么简单，皇上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小德子挠挠头，又是压低声音好奇的问道，“义父，难道皇上是因为不知道要选哪位皇子为新帝而焦虑不堪？小德子听说今天皇上召了三、七、八三位皇子进宫呢。看来皇上应该是要在这三位皇子中选一合适的人接替皇位呢。”

小德子说到这里，稚气的脸上也表现出一脸纠结一脸犹豫的样子，“不过这也难怪皇上会病倒了。这三位皇子都非常的优秀，无论哪一位都能胜任未来的新帝之位。皇上整日想着这事情，肯定要头痛啊。”

赵福旺撇撇嘴角，神秘兮兮的笑了声，又特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屋门口，打开屋门，他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没有其他的异常，才关好门回到座位上，继续对小德子说道，“谁说这三位皇子都很优秀了。皇上他只是在犹豫着要选七皇子或者八皇子而已。”三皇子他就一打酱油的。

小德子听赵福旺说的这般信誓旦旦，脸上又是露出了被唬到的表情。赵福旺端起酒碗又是将碗里的酒一饮而毕，这酒一喝，似乎就把他的疲劳也给驱散走了。

他双眼反倒是锃亮起来，拉着小德子的手便又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这些日子照顾昭明帝是如何如何的疲惫。小德子一直都是安静的听着，等到他面前的酒碗空了，他就默默的给他的酒碗里添酒。

赵福旺越喝越多，等他喝得已经微微有些醉时，小德子便又是装作一脸不经意的说着，“义父，其实也不用担心的，即使皇上哪天不在了，新皇也会对义父很好的。毕竟义父是伺候过先皇的人，新皇动谁都不敢动义父的。现在该担心皇上不在后，会身首异处的人是右相。右相这些年不知道做了多少恶贯满盈的事情。新皇登基后，第一个肯定就会拿他开刀的。”

赵福旺听小德子这么一说，打了个酒嗝，便“哈哈”一笑，等他笑够了，他才压低声音凑到小德子面前，小声道，“右相他根本活不到新帝登基的。皇上他早就下好决心，无论如何不会让右相活的比他长。”

小德子眨眨眼睛，眼里又满是疑惑，“义父，为什么？皇上不是很宠爱右相的吗？为什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赵福旺嗤笑一声，“你想知道为什么，那义父就告诉你。不过你不能对其他的人说。”

小德子马上乖巧的点点头。赵福旺又是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他才凑到小德子耳畔低声的说了昭明帝突然厌恶起绍燕墨的原因来。

等他说完，小德子已经是张大嘴巴愣着那里一动也动不了了，显然是被赵福旺说的给吓住了。

赵福旺瞅见他这副吃惊的表情，便又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皇上以前是宠爱右相，可一旦右相有可能妨碍他的皇位、他的江山或者是慕容家的天下，那皇上自然就不会让他再活命。”

小德子似乎依旧没有从赵福旺告诉他的那个秘密里脱离出来。赵福旺便伸手端起面前的酒碗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等把碗里的酒都喝空后，他才又一脸郑重的对小德子说道，“小德子，义父今晚跟你说的这些机密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往外传，要不然到时候你和我，我们父子两都要被……”将手放在脖颈上，他比划了一个“咔嚓”的动作。

小德子呆滞的眼神终于动了动，非常认真的对赵福旺保证着，“义父放心，小德子一定不会把义父今晚告诉小德子的事情传出去的。”

赵福旺脸上又有了笑意，他认小德子做干儿子已经有五六年了。这五六年相处下来，他自己觉得自己已经把小德子看了个清清楚楚了，要不然今晚也就不会和他说这么多机密的话了。

人啊，有时候一个人保守了太多的秘密，心里便总是压抑的很。今晚和小德子这么一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也变得轻松起来了。

这一对父子两又说了一会儿的话，后来赵福旺酒喝多了，便觉得头疼了。他要去歇息了，小德子也不能再打扰他了，便和他告辞离开了。

阴沉沉的雨夜里，寒风中的皇宫，一切似乎都变得萧索起来。

小德子从赵福旺那里出来后，穿着蓑衣的他便回了自己住的地方。不久后，在他住的地方里，一只信鸽悄悄的在雨夜里飞出，飞向黑漆漆的夜空。

长廊下，宫灯的灯芯在冉冉的燃烧着。

从这一夜开始，命运的年轮开始向每个人展示了它残酷的一面。

……

七皇子府。慕容苍澜正和他的幕僚们守在书房里，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可所有人脸上都是严肃的表情。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外终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在屋里的人一听到这脚步声，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纷纷的看向院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的，一个身影闪身进来。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随之一亮。坐在正中央的慕容苍澜双眼一眯，目光锐利的注视在来人手里抓着的信鸽。

“七皇子，宫里已经那个来消息了！”慕容苍澜的随从阿满将那只鸽子直接递给慕容苍澜。鸽子的脚上绑着一张纸条，在慕容苍澜没有看之前，其他人都不敢去拆绑在鸽子脚下的那张纸条。

慕容苍澜从鸽子脚上取下纸条，放飞那只信鸽。屋里坐着的所有人目光一时间齐刷刷的看向慕容苍澜手上的那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