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浅歌将头靠在徐炎肩膀上,轻声抽噎着,“微微她是个乖孩子,老天怎么总是让她受这种罪啊!”
安阳侯双手负后,眉头皱成一个大大的“川”字,软着说话的语调也说道,“浅儿,你先别担心。让我们这些人好好想想。”
方浅歌听自己父亲这么一说,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边他们刚把话说完,不远处的夜色里又有一个人影急匆匆的向他们站在的方向跑来。夜光朦胧,待那人到了他们跟前,他们才发现来人是杜景轩。
杜景轩现在已经断了福寿膏的瘾,也回了军队。今夜知道自己妹妹的事情后,他连夜从城外的驻兵营赶来,一路风尘仆仆。
他一到跟前,就看到他的亲人们都围在一起。他便马上问出心中最关心的问题,“娘,外祖父,微微她现在怎么样了啊?”
大家都不敢去看他,沉默的避开了他的视线。方浅歌抽泣了两声,才摇着头对杜景轩道,“轩儿,里面传出的消息说你妹妹她……可能撑不住了……”
“啊!”杜景轩英气的脸庞几乎是瞬间失了血色,明明一路跑的大汗淋漓的他全身忽的就发冷起来。他双眼的瞳孔剧烈一猝,满心一下子就只剩下对妹妹的牵肠挂肚,他隔着一座院墙,就高声喊着,“微微,哥哥来了!微微,咱们兄妹两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不能就这样抛下哥哥……微微……一定别灰心……”
杜景轩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妹妹能不能听到。可他心里真的是不安和惶恐的。他双手不停的互搓着,一时间恨不得直接冲进去和妹妹相见。
“哎!”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
夜晚的天空,一只孤单的夜鸟展动着翅膀从他们的天空飞过,发出几声凄厉的惊响。把大家的心搅得更乱了。
人群中,徐炎忽的开口说道,“我刚才忽然想起来,我以前镇守西南地区时,曾经遇到一高人。这高人据说医术了得,还能看破人的前后两世……以前西南一个村庄有个孕妇好像也是难产血崩了,所有大夫都无能为力,这高人一去,没两下就把那孕妇给救活了。我看……”
“他现在还在西南吗?”方浅歌马上开口打断他的话,如果那高人还在西南边境,那也没有用啊。从京都这里到西南边陲,得走至少半个月呢。微微根本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啊。
徐炎摇了摇头,“前些日子我出门办事时在京都城城外遇到他了。当时我因为有急事便只跟他寒暄了几句便分开了。我就是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住在京都城哪里。”
“燕卿,你们三个兄弟现在马上派人在京都城城内城外打听,看有没有谁认识这个得到高人。”安阳侯几乎是在徐炎刚把话说完,他心里就已经有缜密的行动计划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个得道高人。
方燕卿三兄弟得了自己父亲的命令,哪里还敢耽搁啊,立即起身离开。安阳侯捋了捋发白的胡须,又隔着一道院墙对院那头的高嬷嬷吩咐道,“高嬷嬷,你去告诉御医,让他先把微微的命给吊着。”
有希望总比没有任何希望好啊。高嬷嬷像是一下子就又有了力气,马上就应下安阳侯的话,风风火火的又往产房去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所有人都在一点一点的煎熬着。御医根本没有办法救杜微微,便只能按照安阳侯的意思先吊着杜微微的命。
天边渐渐出现鱼肚白,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到天地之间。晨暮中,有一人飞奔而来。安阳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大儿子方燕卿的手下裴六。
那裴六跑的气喘吁吁,一看见安阳侯就给他行礼,“老侯爷,大老爷派小的来跟您禀告。我们查到了那高人住的地方了。大老爷让小的现在就带着右相他们去高人那里。”
裴六都这样说了,安阳侯哪里敢再耽搁啊。隔着一座院墙,急忙把这消息传进去。高嬷嬷等了一夜,得了这样一个好消息,她当即就飞奔进产房,就对着像木雕一般在杜微微床头站了一夜的绍燕墨说道,“右相,老侯爷他们找到了可以救二小姐的高人了。咱们快点把二小姐带去见那高人吧。”
此话飘入绍燕墨耳畔,让他犹如枯木逢春,深陷的眼窝里也被重新的注入了奇异的光彩。他几乎是不做任何迟疑的将病榻上的杜微微打横一抱,带着她急匆匆的冲出院子。
紧闭的房门被打开时,裴六已经站在门口候着。看到脸上黯淡无光,眼窝深陷,一脸疲态的绍燕墨时,裴六也小小的被惊了下。
世人口中狂妄的绍燕墨,竟然也会有这般落魄的时刻。
当然裴六也不敢再耽搁,领着绍燕墨走在前头,高嬷嬷她们这些人原本也想跟上去的,可安阳侯他们并不允许。他们只能重新的被关进园子里。
最后只有绍燕墨抱着杜微微离开了相国寺。
裴六是个驾车能手。他几乎是使出了平生所学的驾车技术,一路上驾着马车在京都城的街道上飞速奔跑。马车里杜微微紧紧的搂住昏迷不醒的杜微微,不停的柔声安慰着,“微微,没事的。咱们见到高人后就会给你治病了!”
杜微微对他的话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绍燕墨幽幽的说话声一下子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安慰话。
马车在离开京都城后又在城外行驶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多,最后终于在一座巍峨险峻的山下停下。裴六这才跳下马车对马车里的绍燕墨说道,“右相,这山叫远闵山。山上有一座道观。那个高人就借助在这座道观里。听这附近的村民说这个高人医术是真的非常了得,他在道观借助的这些日子里帮这里的百姓治好了许多的疑难杂症。大老爷他们已经道观上面等右相您了。”
绍燕墨抱着昏迷的杜微微下了马车,仰头一看,只见崇山峻岭中有一条石阶小路直通山顶。而从这山下到山顶,估摸着大概也有两三千的台阶。他抱着微微要走这么多路,有点困难。
不过这点困难也真是难不倒他。他一咬牙,将杜微微小心翼翼的背起来,一点都不迟疑的迈着步子开始往台阶上走。
一步、两步、三步……
裴六在他身后看着他,也摇头叹着气。
人都说右相绍燕墨心狠手辣,平生只做坏事不做好事。不过今天他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对待妻子的,他心下小小佩服。
不离不弃,这才是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相国寺里,高嬷嬷和一群人仍旧关在一座独立的小院里。高嬷嬷双手合十,不停的默声祈祷杜微微可以脱离危险。
至于其他的人,自然也是希望右相夫人能平安脱险的。若不然右相可就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这些人了。
人群中,有一医女鬼祟的抬起头,深幽的目光看向襁褓中安睡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