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八月初一。
这几日听说凝芳阁那位日日在宫里的教养嬷嬷跟前学习礼仪,还有老夫人盯着。她们终于是抽不出来时间烦洛酒歌。
安排出去找胡三下落之事,也有了一些进展。
玉芙安排出去的人打听到,胡三其实是皇城西边,商户聚居的民巷里出了名的地痞,整日游手好闲,斗鸡遛狗,无赖之名远播。家住在城西的西平巷子里。
不过动手抓人之前,她要先试探一下老夫人的态度。
正好今日是初一,是去静斋给老夫人请安的日子。
以往给老夫人请安的日子,洛雯昌都会提前让人知会她,让她路上等等她,她们一起去。
实际上是洛雯昌早上起不来,又不愿做那最后一个到的出头鸟,便每每拉上洛酒歌垫背。
这次洛酒歌也照常接到了洛雯昌手下的人的传信,却并不准备等她。
老夫人作息十分规律,亥时歇,辰时起。
洛酒歌到静斋时才辰时一刻,老夫人还未穿戴整齐。嬷嬷通报之后,洛酒歌就自行去厅堂里等着了。
进了厅堂,却发现已经有两位嬷嬷等在那了。玉芙凑过来跟她说,是宫里派来的那两位嬷嬷。
洛酒歌上去见礼,前世她嫁入封王府后,王府内的掌事嬷嬷教过她一遍宫内的礼数,那位嬷嬷非常严格,整整盯了她两月余,确认她的礼数已经挑不出错之后,才放过她。
所以见到这两个嬷嬷,洛酒歌几乎条件反射地想起了王府的那位嬷嬷,见礼时认真又惶恐。
嬷嬷们审视着眼前地青衣少女,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透出两抹赞许之色。
不多时,老夫人便过来了。
老夫人一身藏青色白牡丹银纹外衫,发饰简单却庄严,一派沉静庄重。左手拿着一串佛珠,落座后有规律的盘着。
洛酒歌上前行礼问好,看到她周到的礼数,老夫人感到有些意外,却也对着李嬷嬷首肯地点了下头。
之后各房的人陆续到了。
洛丕泰除了抬正的沈氏,还有一房侧室两房妾室。侧室文氏常年病弱,育有一女,比洛酒歌的哥哥还大三岁,早已出嫁。小妾方氏周氏均育有一子一女,但二人性子淡泊,平日里也少与其他房走动。
侧室文氏过来见了礼便又称病退下了,小妾方氏周氏一道来了,随后是沈氏,辰时三刻,洛雯昌也到了。
纵使她已经比平日里来得早了一刻,但也依然是最后到的。
洛雯昌:“雯昌来迟了,请祖母恕罪。以往来给祖母请安,姐姐都要雯昌等她,每每都耗到巳时才能来给祖母请安。今日姐姐又遣人传话,雯昌想着前日里惹祖母生气了,便没有等她先来了,却没想到还是有点迟了,祖母恕罪。”
洛雯昌想的很好,以往都是洛酒歌跟她最后一个到,祖母对此虽没出声谴责,但已能看出她的不喜来。
加之前几日戒堂里祖母那么护着洛酒歌,看着就让人生气。
她得让祖母知道最后到的那个是洛酒歌,从而让祖母对她产生反感。
以往二人都是同去,这次只要她照常知会,以洛酒歌的性子,肯定会等她的。到时候她再提前一点时间绕路过去,在祖母面前反将一军。
就很完美。
早上进行的一切顺利,她派去知会洛酒歌的人带回来消息说她应允了,她方才进门时看她平日里在祖母厅堂里惯待的位置上也空空如也。
但是为何,她告完状之后,厅堂内的气氛不太对劲?
“哼!妹妹真是好一身颠倒黑白的本事!”洛酒歌冷斥。
“我们小姐半个时辰以前就已经到了!”糖糖道。
洛雯昌豁然抬头,却见洛酒歌正好好地端坐着,在老夫人右手边下方的位置……怎么会……
她又被耍了?
察觉到自己反被摆了一道之后,洛雯昌继续反咬:“姐姐既然早就到了,那姐姐何必诓我,害我好等!”
洛酒歌斜睨了她一眼,开口给她解释:“因为你蠢。”
四周响起窃窃的笑声。
洛雯昌气炸了,一下站起来直指洛酒歌:“你!祖母你看,姐姐怎么骂人呢!”
“雯昌!退下。”沈芳止看不下去了,着人将洛雯昌拉回了自己身后,又跟老夫人告罪。
人到齐了,老夫人转向两位嬷嬷:
“洛府女眷都到了,各自表现嬷嬷方才也看到了,两位以为如何?”
李嬷嬷向老夫人回了一礼方才开口:
“嬷嬷我久居深宫,言语难免刻薄些,但绝无冒犯之意,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家海涵。”
老夫人道:“嬷嬷有话尽管直说,洛府礼数疏忽到这份儿上,也有老身一分责任。”
李嬷嬷道:“前几日老奴专去了解了相府嫡母沈氏的礼仪修养,结果远在老奴的预估值下。”
“洛府礼数散漫自嫡母始,长辈礼数不周,小辈自然也学不好,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洛府教习礼仪之事,恐怕任重而道远。”
“洛府嫡次女仪态尤其不端,遑论她是当朝左相府上千金贵胄的嫡次女,便是一般商户的嫡女,都不会养成如此刁钻的性子。”
洛雯昌气不过:“你胡说!我堂堂相府嫡女,岂容你一个刁奴如此辱骂!”
“逆女,住口!”老夫人猛地攥紧佛珠,被她气得头疼:
“沈芳止!你教的好女儿!这般性子以后嫁出去,我洛相府一定会沦为这皇城贵胄间的笑柄!”
洛丕泰不在身边,沈芳止不敢忤逆老夫人,拽着洛雯昌跪下认错:“老夫人息怒。”
洛雯昌却尤在挣扎,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闭眼吩咐:
“罢了,雯昌就拜托两位嬷嬷了,如若不听,便请家法。嬷嬷切不可手下留情。”
也是她的错,为了不跟那个被猪油蒙了心的长子生气,索性家也不管了,都放给沈芳止去做。结果将小辈养成这幅模样。这份责任,她推脱不掉啊!
李嬷嬷又道:“洛府嫡长女仪态不凡,礼数周到。可有过师习?”
洛酒歌:“不曾,不过近日听闻二位嬷嬷入府,小女恶补了几本礼仪的书,边看边学罢了。”
她自然是前世师习过,但若实话实说只怕会被当成精神有疾。
李嬷嬷首肯地点头:“洛小姐前途不可限量。”
夸完洛酒歌,两位嬷嬷就带着府内女眷去戒堂教习礼仪了。第一堂最基础的东西,洛酒歌被特许了不用去,于是她便留了下来,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探一探老夫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