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现在早上9点)刚到,佃户们来到了皇庄的门口。
大家惊讶地现,皇庄的管事居然在外面欢迎他们。高起潜站在一张桌子的后面,桌子上放着一个木桶,里面装着烧开的热茶。进来一个人,高起潜就给他倒上一碗茶。空地上放着很多张条凳,大家可以随意坐。
坐在条凳上喝着热茶,晒着融融的冬日暖阳,不少人心道:皇庄还是不错的,想当初租子收的少,管事的也不太刻薄。可惜闹鬼,否则给皇庄当佃户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人到得差不多了,朱诚出场了。锦衣卫搬来一张桌子,朱诚站在桌子上扬声对佃户们说道:“各位乡亲,本人就是京西皇庄现在的管事,我叫朱诚,给各位叔叔伯伯见礼了。”
说着,朱诚露齿一笑,冲着台下做了个揖。
众人都是一呆,早就听说京西皇庄换了管事的人,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小童。大家见小童容貌俊俏,又有礼貌,心中喜爱,对皇庄的憎恶不觉已经去了七八分。
朱诚道:“我奉圣命来管理皇庄,皇庄的人就是我的亲人,百姓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听说京西皇庄闹鬼,立刻带领锦衣卫去捉鬼,结果抓到了十三只厉鬼。”
朱诚拍拍手,锦衣卫押着十三个黑衣人出来。
众人哗然,想不到这小童如此大胆,竟敢深夜抓鬼,不愧是皇上派来的人哪。
冷血十三鹰被人擒获示众,哪里有脸抬头见人,不过锦衣卫的捆绑技巧独步天下,十三人的头根本低不下来,只得闭目不语。众人见这十三人面色惨白,嘴唇鲜红,舌头吐出一尺来长,心道,这小童真厉害,连来去无踪的厉鬼都能抓住,真是英雄出少年哪。
朱诚朗声说道:“其实这十三人并非厉鬼,而是匪人假扮。”
锦衣卫上前,一把将冷血十三鹰的舌头扯掉,用湿毛巾在这些人的脸上用力地抹了几下,十三张凶恶丑陋的脸出现在大家面前。
朱诚把定国公如何请冷血十三鹰假扮厉鬼,冷血十三鹰如何为祸乡里,说了个清清楚楚,然后指着冷血十三鹰中的一个矮胖子道:“这个人就是将高小丁推入灌沟的凶手。”接着朱诚又指着另一个瘦子道:“而这个人,就是吊死杨老五,强|奸杨沈氏的恶徒。”
众人又是一片惊叫,几个人哭着冲上前对着矮胖子和瘦子一顿拳打脚踢,他们正是高四五的一家和杨老五的遗属。锦衣卫恨透了这些为祸乡里的土匪,哪里会帮他们,反而是谁打得重,就把这两人往谁的拳头上送。很快矮胖子和瘦子被打得奄奄一息。
吴虎平高声喊道:“乡亲们,这十三人假扮厉鬼,害人性命,自有官府处理,你们权且安静,听朱大人继续往下说。”
朱诚还未开口,人群外传来一声冷笑:“可叹哪,这些愚蠢的村夫,被人设了局还不知道。”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老道,只见这老道长髯飘飘,如果不是长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的话,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朱诚大怒,问道:“难道你说我捉的不是鬼吗?”
道长分开人群,走了过来。他倒是个自来熟,不等朱诚相邀,便爬上桌子,说道:“我说得当然不是朱大人骗人。朱大人昨夜捉的鬼是假鬼,但真鬼呢?据老道了解,京西皇庄这些年闹鬼的事件不下百起,难道件件都是人扮的吗?”
朱诚问道:“请问道长的意思是?”
道长说道:“贫道是来自龙虎山的裘天师,听闻京西皇庄闹鬼,特地前来降妖伏魔,没想到无意中被我勘破了一件天大的秘密。”
朱诚道:“请天师赐教。”
裘天师道:“赐教不敢当,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贫道凡心未泯,不愿早登西方极乐世界,所以这个秘密我不敢告诉你们。我只能告诉你们一点,及早搬离京西皇庄,尚可保全性命,否则悔之晚矣。”
众人听说裘天师是从龙虎山而来,又见他仙风道骨,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想起这些年闹鬼的事情,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听他说得恐怖,便想及早离开这个地方。但毕竟是故土难离,这些百姓不由地跪倒一片,齐声高呼:“请天师搭救。”
朱诚从怀里摸出两锭金元宝,递给裘天师,道:“你看这些百姓如此赤诚,还请天师想个万全之策啊。”
裘天师看看台下跪着的百姓,把金元宝推开,慨然道:“我乃是修道之人,清心寡欲,金钱于我有何用?不过看众乡亲如此抬爱,我也冒一次险,将我看到的东西告诉大家。不过,为防天劫,在讲之前,我要先做一些准备。朱大人,请给我准备七盏油灯。”
裘天师用七盏油灯布成北斗七星阵,然后将油灯点燃,看看欢快跳动的火苗,满意地点点头,道:“众位乡亲,京西皇庄是皇上的田庄,有皇气覆盖,按理说应该是百邪不侵,为什么这些年会接二连三的闹鬼,你们想过没有,这里有什么奥秘?诸位勋爵位高权重,为何甘冒天下之天下之大不韪,强占皇庄土地,难道不怕皇上震怒,血流成河吗?”
众百姓一听,觉得其中果真大有玄机,便竖起耳朵听裘天师继续揭秘。
裘天师向朱诚说道:“请拿一张京西皇庄的地图给我,要大一点的。再拿一张北京地图给我,也要大一些,另外再准备一支毛笔和朱砂。”
裘天师将京西皇庄的地图挂起来,让台下百姓都能看清楚。裘天师拿起毛笔,饱醮朱砂,道:“下面,我就把各位勋爵建造庄院的地点在地图上勾出来,大家来看看有什么玄机。”
说完,裘天师刷刷点点把三位公爵、十三位侯爵、十一位伯爵在皇庄土地上建造的庄院地点在地图上勾了出来。
裘天师问道:“众位乡亲,你们看出了什么没有?”
众百姓一齐摇头。
裘天师道:“没关系,我把这些红点连起来,你们再看一看。”
裘天师用朱砂笔将红点连了起来,地图上出现了一个血红的“死”字。
百姓中有几个识字的,惊道:“死字,这些勋爵的庄院连起来是个死字!”
其余百姓都大惊失色,他们虽然不认识死字怎么写,但知道这个字不是什么吉利的字。
裘天师揭下京西皇庄地图,将北京地图挂了上去,道:“下面,我把勋爵在北京城建造的府邸地点在地图上勾出来。”
裘天师又醮了醮朱砂,把众勋爵的府邸地点在地图上点了出来,接着问道:“你们看出这幅图里有什么字吗?”
那几个识字的百姓,有的猜是“王”字,有的猜是“田”字,不一而足。
裘天师用笔一连,那几个百姓惊叫道:“生字,是生字。”
裘天师说道:“不错,这是生字。一生一死,勋爵们好毒辣啊,布下生死阵,吸取京西皇庄的皇气和生灵的元气,延长自己的寿命。所以京西皇庄才会百邪丛生,妖魔横行啊。”
百姓这些年谁没个三灾两病的,原来都怨自己倒霉,现在可算找到原因了。
众百姓齐声高呼:“天师,既然您看出生死阵,必定想出了破解办法,请天师搭救我们这些可怜的百姓吧。”
裘天师正待说些什么,不知从什么地方射来一支箭,正中他的左胸。
裘天师的左胸飙出一股鲜血,他握住射进胸膛的箭,虚弱地说道:“天罚呀天罚。想不到我泄露天机,上苍居然假借奸人之手给我惩罚。”
说完,裘天师倒地不起。
百姓们失去了天师的指导,议论纷纷,有说要搬走的,有说要求神保佑的。
有一个百姓说道:“即然一个生字,再加上一个死字,就变成了生死阵,那我们把这个死字给拆了,不就破了生死阵吗?”
众百姓齐声欢呼,纷纷回家,拿起锄头、铁锹,去拆众勋爵留在皇庄的庄院。
裘天师孤零零地躺在台上,一阵寒风吹过,裘天师的衣角被风吹起。
朱由检含着眼泪看着裘天师的尸体,问朱诚道:“诚哥哥,裘天师就是求球吧,他就这么去了,陈小姐怎么办,她还没出世的儿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