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日闻言一怔,明路瞄了一眼惜日,一展笑容道:“好啊。”
啊?!不好啊,大大的不好啊!惜日心里正在哀嚎,可一见明路幽幽望过来的目光,顿时展颜一笑脱口而出道:“好啊!”那一刻,惜日内心真是支离破碎。
街口备好了三匹快马,每人一骑牵着出了城。纳兰旭日显然是有备而来,马上已备好了换洗衣物还带了糕点和水果。
出了城门,三人一路快马加鞭。纳兰旭日在前带路,明路和惜日紧随其后。许是纳兰旭日被他们跟得紧了,越发地骑得快了。明路转头看来,只见一旁惜日伏在马上,唇红齿白,阳光照耀下,发丝轻扬……
凌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山脉。三人几经辗转,终于寻到了瀑布处。虽只是一座小瀑布,但在京城之地能有这样的风景已属难得。
三人跃下马来,纳兰旭日高声笑道:“怎样,明路、瑜弟,这个地方不错吧,是我偶然间发现的,你看四周野花遍地,蝶飞燕舞,那边还有一片竹林,简直像是世外桃源!”
明路扫了纳兰旭日一眼道:“今儿要不是你想要在瑜弟面前卖弄,怕是你都不舍得带我来吧!”
纳兰旭日笑道:“明郡王见谅,在下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么一个好去处,还未来得及知会大家一声,况且你们几个都是大忙人,哪有闲工夫来这山野之地戏耍。”
“去……”明路一把推开他凑近的笑脸,“笑面虎。”
“咦?”惜日故意借口玩笑道,“二哥,原来你绰号叫笑面虎?”还挺适合。
“别听他胡说,瑜弟。”他一把搂住惜日的肩头,惜日一僵,见明路正看着他们,又立刻放松下来。
纳兰旭日提议道:“今儿骑了一身的臭汗,我们赶紧下去洗个痛快吧。”
惜日讪笑,一旁的明路却提起了搭在惜日肩头的那只胳膊,略带嫌弃地丢在一旁道:“知道自己一身臭汗还熏别人?”
纳兰旭日笑道:“明路,瑜弟,你们看这水多清澈,咱们快脱了下水吧。”纳兰旭日边说边开始松解自己的衣衫。
惜日眼瞅着纳兰旭日宽衣解带,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心里尴尬得不行,面上却又不得不克制,甚至还得撑着眼睛大胆地看纳兰宽衣解带。因明路在一旁,惜日只有干笑道:“纳兰,我不能下水,最近皮肤生了疥疮,大夫千叮万嘱切忌弄破碰水,你们去游水吧,我就四处逛逛,四处逛逛。”
纳兰旭日一听,眉头一皱:“瑜弟你应该早说啊,早知你不能下水,我就不带你来这里了。”
她是想早说啊,不是没想到嘛。
“二哥,小弟不想坏了你的兴致,再说这里风景这么美,小弟觉得来此一逛也甚是不错,二哥不必理会小弟。”惜日笑说着,其实心里都想挥泪了,一路上,她边机械性的奔跑边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想得满头大汗,终于让她想出了一个勉勉强强应对之策。
纳兰旭日一笑,也不再劝,眼看就要扒光衣服。
惜日借看湖光山色之际尴尬转身,实则早已心若擂鼓,脸也已经克制不住地变红了,真想掩面尖叫着逃跑,可双脚依旧狠狠扎根在地上,没有挪动半分,只因身边最为敏感的那人还在。
明路道:“我也不洗了,我和瑜弟一起去爬山,你自己洗吧,小心水里有蛇。”
一听有蛇,纳兰旭日顿时变了脸色,脱衣的速度慢了下来,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放弃,道:“算了,我也不洗了。”
呼……,终于躲过此劫,惜日心中长出口气。
转念一想……原来纳兰旭日怕蛇,要是早知道她也用水里有蛇来吓唬纳兰旭日了。瞄了明路一眼,见他正瞧着自己,心中一悸,虽只是匆忙一瞥,但见明路望着自己的目光仍令她觉得心慌,明路会不会因她方才拒绝下水而更加怀疑她了?
晚上,众人齐聚雪竹阁。
他们五个又聚到了一起,吃、喝、嫖,就差个赌了,估计不久的将来也少不了,因为纳兰旭日说哪天就带她去赌场一逛。一想到自己在不久的将来,吃、喝、嫖、赌样样俱全,惜日就有点头疼。
酒过三巡,唱小曲的也被傅津无一例外地调戏了。
明路已微醉,忽然盯着惜日说:“今天我见到田惜日了。”
这一句像是点着了火药,一下子炸得大家都来了兴致。惜日和其他人一样,表情先是惊讶后是无比地好奇。
傅津最先忍不住追问道:“怎样,真有传闻中那样美吗?”
明路顿时被这句话问得眉头深锁。
惜日在旁目光闪躲,状似极有兴致地问道:“比盈盈还美吗?”
“是啊,比盈盈还美吗?”纳兰旭日也接口问道。
“怎么了?瞧你神色似乎不太对。难道她配不上京城第一美的名头?”禧恩说道。
明路眉头皱得更紧了,没有立刻回答大家的疑问,而是小酌了两口酒,便沉思不语。
众人的好奇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屋中极为寂静,所有人都看着明路,明路却偏在这时抬眼看向了惜日,见惜日与其他人神情一样,明路忽然扬起了嘴角。
眼见明路突然朝着她笑,惜日心里发毛,其他人见状一脸的莫名其妙。
纳兰旭日当先问道:“你快回答我们啊?怎么就只看着瑜弟发呆!你喝高了?”
明路今晚确实有些喝多了,不知是不是中午被那个疯女人刺激的。过了许久,就在傅津忍不住想要拿筷子去撬明路的嘴时,明路终于开口说道:“她和瑜弟长得……很像。”
“什么?长得和我很像?真的吗?我真是太好奇了,真想见上一见。只是这田小姐深居简出,不知何时才有机会见上一面啊。”惜日大发感叹,一会儿好奇,一会儿又惋惜。
这句话同时也勾起了另外三人的兴致,尤其是傅津,好似片刻也不能再等了,当即提议现在就去看田小姐。虽然纳兰旭日主张明天再去看,禧恩表示看不看都行,但再加上一个也想趁热打铁在一旁煽风点火的田惜日在侧,这就成了定局。
想必明路也想确认什么,冷眼旁观他们四人在一旁讨论如何能见到田惜日,讨论得不可开交也不甚在乎,反而一直默默观察着这个与田惜日长相相似的李瑜。但却没发现什么破绽,他心中暗道:要么是面前这个李瑜演戏演的太好,要么就是他真的误会了。虽不相信天下间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但终究因白日里所见所闻而变得心存疑虑,眼见李瑜现下在此,倒不如趁此机会,将此事印证个清楚明白,免得自己诸般猜忌。
就在他们四人最后终于决定某日去爬墙偷看田惜日之后,明路却突然道:“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去吧。”
禧恩尚存理智,劝道:“这么晚了,叨扰田大人总是不妥,再说,万一这田惜日已睡下,我们去了也是白去!”
明路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放心,只要我一去,势必能见到她。”
他有意看了一眼李瑜,却见李瑜正一脸兴奋地和傅津讨论着京城里哪家的公子如何深夜爬美人墙头如何抱得美人归等等诸般风流韵事。再看二人一边讨论一边无比神往的模样,明路蹙眉,难道真是他弄错了?
虽然有点晚了,但田大人仍尚未歇息,明路自然不好带着这许多人公然进人家田府大门见人家养在深闺的二小姐,所以,他们四人最终还是只有被安排爬人家小姐的墙头了。
不知明路找了什么借口,这么晚还真进了田府大门。
而禧恩、纳兰旭日、傅津以及惜日四人则按照明路的指点,招来几个手下在下面顶着,四人纷纷在墙头上趴好。然后向里一望,果见田惜日的小院阁楼已经灭了烛火,显然主人已经安歇。此时明路还未到内院,他们只有等待明路唤醒睡梦中的田二小姐进而一睹芳容。
如此孟浪的行径实在有违君子之道,可偏偏,心里就很雀跃是怎么回事,尤其趴在墙头等待自己被偷窥的田惜日,胸口一个劲地怦怦乱跳,竟然比谁都兴奋和期待。
纳兰旭日几番转头看向惜日,都看到她一双大眼中散发着无比热切的心情,心里头就在想,明路肯定搞错了。唉,如果搞错了,未来的明王妃被他们哥几个看一下倒是无所谓,但被李瑜这个外人看了,就着实有些不太妥当。但明路执意如此,罢了,一人总不能同时出现在两处,再说这田二小姐也不是双胞胎。还是让明路弄清楚不要误会为好。
四人等啊盼啊,焦急地向内张望。惜日暗中观察身边三人,见他们有偷窥的兴奋,也有干坏事的不安,但更多是自诩风流的得意。心下不禁咬牙切齿起来,怎么说这也是在偷看自己啊,虽然是假的,但心里还是不舒服。看来明路对自己没有多少尊重可言。不过,谁在乎呢,是他非要让这些人来偷窥自己的,毕竟自己是他的准王妃,自己失了颜面,便是他失了颜面。希望一会儿田双好好发挥,最好让明路厌恶她到连睡觉都不顾上直接冲进宫去毁了婚约才好呢。
只不过,不知明路会找什么借口来见一个已睡下的闺阁小姐,等她回家可要好好问问。
一直暗中跟着她的田勇此刻应该已告知田双准备好了吧?!
不知道这一次田双会把她演成什么样。唉,下午还只是明路一个,如今这墙头还趴着三个,这下子她这辈子的名声也不要再好了!
惜日不禁心下哀叹:为了毁婚,她真的付出太多太多了!看来以后只能蜗居在苏州了,唉,什么时候才能回苏州啊。
此刻,只见一个小丫鬟匆忙自外面奔进了小楼。不一会儿,小楼的灯亮了起来,一声兴奋地尖叫从二楼传出来,险些没把墙头几个惊吓得栽下去。
暗夜中,老远就能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说:“什么,我的路路要来看我了?”惜日一听便听出是田双兴奋尖叫的声音。
惜日身旁趴着的傅津立刻被这句话震得目瞪口呆。
纳兰旭日和禧恩面面相觑,一脸唏嘘。
惜日忍住笑,忍得有些抽搐,看在其他三人眼中刚巧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众人心有戚戚焉。
三人继续往墙下看。
小楼中霹雳乓啷,显然经过一阵手忙脚乱……
随后,院内几个大红灯笼被慌张地挂了起来。
灯光一照,更加令墙头几位京城名少大吃一惊。
惜日清楚地听到傅津感叹:“那地上居然用菊花铺出了一个字,有创意,明路真是好福气。”
纳兰旭日也道:“是一个‘爱’字,啧啧,这田惜日真是热情奔放。”
禧恩也叹道:“真是个大胆的女人啊,已经视明路为己有了。”一转头,和一旁几人相视一笑,不怀好意,同声同气地学道,“我的路路。”
“噗……”惜日忍不住喷笑出来。几人立刻一片“嘘……”声示意她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惜日赶忙收声,低声道:“不知道这田小姐长得到底与我有多像?”
傅津向惜日眨了眨眼,道:“等着看。”
远远地,有光亮引着一人走来,不用多想,必是郡王明路。
不一会儿,明路由田府管家和两个下人引着进了田二小姐所居的小院。
而此时,主角终于隆重登场。
当田双再一次夸张地身着华丽的彩服出场,不只是明路再次受到了心理上和视觉上的极大冲击,就连墙头几位都险些仰面栽下。
其他二人因为离得较远,又被傅津挡住,暗夜里惜日看不清他们的表情,看得最真切的就是身旁的傅津。只见傅津一副见鬼了,不信了,要死了,被折磨了,惊慌了,失措了,要被逼疯了的表情,手指紧紧地抓住墙头,指节和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惜日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人表情还真不是普通的丰富啊,不像那个明路,太冷静了。虽然下午也被吓倒,可并没有什么特殊精彩的表情,今晚更是有备而来,除了受不了也没别的了。不止如此,“百忙之中”明路竟然还朝他们所在方向看来,他们的藏身之地会露馅的啊,他忘了吗?
但很显然,明路这一眼是在看墙头上的她!只因一个人不可能出现在两个地方,所以她不是田惜日,她只是李瑜。
呵呵,早就算到了好吗?这回在兄弟面前丢大发了吧。惜日恶趣味的想,受不了就赶紧去退婚啊,快去啊,快去啊!
不知道是不是傅津的心灵太脆弱了,当院中一个花枝招展的蝴蝶,拿着一个花扇子半遮面,在红红的灯笼照射下,没有穿鞋,赤着一双脚,腰肢款款出现在楼梯口时,乍见院内的明路,眼睛猛地如灯一般亮了起来,突然抛开了手中的扇子,张开双臂挥舞着彩袖不顾一切疯了一样飞奔向了明路,口中高喊着:“路路……我的路路……”时,傅津居然手脚抽搐,体力不支似地从墙头上栽了下去,你说你栽下去就栽下去呗!干吗还拉着身旁的人啊?
结果,一群男人外加一个假男人在人家田府墙外大胆地叠起了罗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