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赏赐了定亲礼物,夏繁霜和李元彧的亲事便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
宽大的袖子遮掩下,闻敬干瘦的手紧握成拳。
夏家果真是人才辈出,连女孩子们都个个优秀,遇到危机时已经完全不需要依靠夏宁则。
反观闻家,年轻一辈根本无人能挑大梁。
夏二姑娘嫁给雅苏王,夏家如虎添翼,对付起来就更加不易。
看来他是应该多花一些心思在家里了……
夏繁霜和李元彧谢了恩,奉皇满意地点点头。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朕心甚慰。”
事情再无转圜的余地,继续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
众人纷纷告退,御书房里只剩下了奉皇和安公公以及夏怀珣父女。
“月丫头可知朕今日为何召你一起进宫?”
“陛下定然是核实了梅姑娘家大门的状况,所以想要履行承诺,赔偿臣女的损失。”
奉皇指着她笑道:“溪光,这丫头一口一个赔偿,还真是个小财迷。”
夏怀珣一本正经道:“那是因为陛下金口玉言,所以小女一刻不敢忘。”
一旁的安公公被逗笑了。
讨债讨得如此理直气壮,这父女两个真是绝了。
奉皇抽出砚台下面压着的一张银票,示意安公公拿去给夏月凉。
“这便是朕替梅四娘给你的赔偿,今后可不能再这般睚眦必报,大气的女孩子才招人喜欢。”
夏月凉接过银票一看,小声嘀咕道:“就这么点儿呀,还不够付工匠们的工钱呢。”
奉皇笑骂道:“朕可不是好糊弄的,半池山庄和梅宅的大门价值和损失程度都基本相当。
五十两银子赔偿山庄里那口被砸坏的大缸,绝对富富有余。”
夏月凉暗道,这老皇帝简直比猴儿都精,心思尤其难以琢磨。
此次的事情每一步都没有脱离她的计划,最终却因为他的干预没能完全达到目的。
罢了,姑且把这五十两银子当作一个教训,提醒自己今后行事要更加沉着冷静。
“臣女多谢陛下。”她笑眯眯地把银票拢进袖中。
奉皇叹了口气:“你们姐妹三个朕都见过了,大姑娘温文尔雅,二姑娘稳重大方。
月丫头虽聪明机灵,比起你两个姐姐还是稍显不足。
好在你年纪尚小,进步的余地还是非常大的,今后定要努力。”
夏怀珣对女儿道:“难得陛下亲自教导,月儿一定要记在心上。”
夏月凉老老实实应道:“多谢陛下,臣女会好好努力的。”
奉皇有心留父女二人用午膳,算是还一还前日的人情,贤妃宫里的总管太监求见。
夏怀珣笑道:“陛下事务繁忙,微臣携小女先行告退了。”
奉皇不便挽留,只能吩咐安公公派人送二人出宫。
坐上回府的马车,夏月凉歪靠在车壁上,有些提不起精神。
夏怀珣打趣道:“月儿竟如此在乎陛下对你的评价?”
夏月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费了那么多的精神和气力才得到老皇帝这样的评价,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在乎。
“好机会就这么错过了,爹爹不觉得惋惜么?”
“是有那么点惋惜,但陛下明显就在袒护太子,连季沐清的案子恐怕都不打算查了。
这种时候硬把顾衍南往言非庐身上扯,恐怕会引起陛下不满,得不偿失。”
夏月凉道:“我一直以为太子没有什么智谋,性子也不够沉稳。没想到他关键时脑子还挺清醒的。”
太子今日在御书房几乎是一言不发,女儿却给予他这样的评价,夏怀珣非常好奇。
“太子做什么了?”
“方才爹爹忙着应付陛下,言非庐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桃花笺,像是二姐最喜欢用的那一种。
太子趁他不备将桃花笺夺了,这才阻止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是想说……”夏怀珣想了想:“那张桃花笺是霜儿写给顾衍南的书信?”
如果真是这样,夏繁霜想要让陛下相信她与顾衍南之间清清白白,单靠抚琴恐怕是不够的。
而且这封书信还在太子手中,终究是个隐患。
夏月凉笑道:“父亲不必担忧,二姐的琴技一般,学识也远及不大姐,但也有些旁人没有的本事。
除了女儿和她身边的大丫鬟,没人知晓她的左手也能写一手好字,而且字迹和右手完全不同。
二姐虽然喜欢顾衍南,但还是怕留下把柄遭人诟病,给他写信时用的都是左手。
就算言非庐手里拿的真是她写给顾衍南的书信,我们也能一口咬定他是在诬陷。”
夏怀珣按了按眉心。
“月儿啊,今后你可得把眼睛擦亮些,绝不能像你二姐一样识人不清。”
其实他很清楚女儿和夏繁霜不一样,但他更清楚一旦动了真情,再聪明的人都会做蠢事。
惹出麻烦他还能帮着解决,若是伤了心……
夏月凉压低声音道:“爹爹,太子明明不是当皇帝的料,陛下也早就对他不满,可为什么还要容忍,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都一直包庇呢?”
夏怀珣轻笑道:“你不是想对付闻相么,怎的突然间就换成太子了?”
“为了和您步调一致啊。擒贼先擒王,尤其是当这个贼太过奸诈狡猾,而那个王相对笨拙鲁莽时,更应如此。
若太子垮台,闻、陆、苏三家还有什么指望?”
夏怀珣拍拍她的肩膀:“储君废立会动摇一国根本,岂是那么容易的。
陛下不愿意轻言废黜,看似是对先皇后难以忘情,且又看重嫡出血脉,其实原因非常复杂。”
夏月凉不以为然地笑笑。
对先皇后大苏氏难以忘情,那如今的皇后小苏氏算什么,后宫那些数量庞大的妃嫔算什么,梅四娘又算什么?
看重嫡出血脉更是个笑话。
天底下最不看重嫡庶的就是皇家。
且不说自古以来的皇帝有几个是嫡出,老皇帝自己也并非太后亲生,不过是记在名下的假嫡子而已。
“爹爹觉得其他几位皇子中,谁更有希望取代太子?”
“陛下之所以依旧包庇太子,要么就是人选未定,想再观察一段时间。
要么就是忌惮太子一党,担心他们为了保住储君之位祸乱朝政。
所以咱们不必自乱阵脚,静候时机即可。”
夏月凉很赞同他的说法。
以太子的尿性,作个大死是迟早的事,完全没必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