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子……我的父亲……我的丈夫……
……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夏月凉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把趴在床尾打盹儿的季云蓁给吓醒了。
“姑娘……”她站起身,端着烛台走上前。
只见夏月凉满头大汗神色十分激动,嘴里念念有词,人却并没有醒。
“原来是做噩梦了……”季云蓁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
姑娘这是在说些什么?
梦话多半是听不清的,这一点她很早以前就知道。
可姑娘的梦话和那种听不清的梦话不一样,说得非常清楚,只是她一句都听不懂。
季云蓁怕吓到夏月凉,没敢惊动她,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内室。
“春酌,鸣笳……”她轻轻把俩丫鬟摇醒。
“怎么了?”
“是不是姑娘……”
“嘘,小声点儿……”季云蓁用食指抵住嘴唇,把夏月凉说梦话的事儿告诉她们。
春酌和鸣笳赶紧起身,放轻脚步走进内室。
夏月凉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依旧重复着那几句话。
春酌刚想上前,鸣笳拽住了她的衣袖。
“怎么了?”春酌回头看着她。
鸣笳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有个人应该能听懂姑娘在说什么。”
“这个不重要,姑娘这是被梦魇住了,得赶紧把她叫醒。”
“怎么不重要,都说梦由心生,难道你想姑娘永远都被噩梦困住么?”
春酌说不出话了。
伺候姑娘多年,她如何不知姑娘时常做噩梦,甚至夜间都不敢熄灯的事儿。
鸣笳行事的确有些鲁莽,但方才的话的确有道理。
兴许解开了姑娘的心结,她这辈子就能安稳幸福。
“你说的那人是谁?”
“博思王府二公子。”
“不成!”春酌一口回绝:“大半夜让男子来姑娘的房间,你是不是疯了!”
“事急从权,而且这里又不是奉国,只要我们几个不乱说,谁会知道这件事?
再者说,二公子和姑娘……”
“这……可你凭什么认为二公子能听懂姑娘在说什么?”
“你忘了姑娘写给二公子的那些字条?”
“好吧,你赶紧去请二公子,千万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还是我去吧,我会武功,比你们跑得快。”季云蓁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只用了一刻钟多一点点,言景深果然到了。
“二公子,您快请进……”春酌侧过身子,把他让进了内室。
言景深的心砰砰直跳。
季云蓁一说她们几个听不懂夏月凉的话,他就明白了几分。
魔鬼椒的语言天赋极强,四门外语说得跟母语一样流利,做个商人实在是可惜了。
而他和大多数国人一样,总共就学过一门外语,水平还十分有限。
若非他离开部队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生活,那一点外语早就丢了。
他一遍走一遍默默祈祷,魔鬼椒千万别说那些他一点都不懂的语言,否则想要知道她的秘密就更难了。
“我的儿子……我的父亲……我的丈夫……
……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夏月凉还在重复这几句话,用的是言景深能听懂的英语。
可他听清楚她的话后,双脚如同被钉在地上一般,再也挪不动半步。
他一直没想明白魔鬼椒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毕竟她是集团总裁,身边秘书助理一大群,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发生意外的几率非常低。
而且每次他一提到这事儿,她要么翻脸要么岔开话题,总之就是根本不愿意提。
没想到她竟是遭人绑架,而且一听就知道出事的地点是在国外。
虽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还不清楚,但有些东西再清楚不过。
原来她心里一直有他,听说他出了车祸,二话不说就前来寻他。
这个傻女人,难道她都不看新闻的么?
就在他出车祸的那一天,那个国家发生了内战,连国际航班都停飞了。
究竟是多深的感情,才能让一个弱女子冒着枪林弹雨前来寻找已经分居多年的订阅推荐丈夫?
言景深的眼睛模糊了。
他们夫妻明明那么相爱,却因为一些不值得的人和事,错过了多少美好的时光,错失了一生一世白首偕老。
兴许是老天爷都觉得可惜,所以才让他们重活一世再次相遇。
这一世,他绝不会再让幸福从手指间溜走!
春酌和鸣笳面面相觑。
瞧二公子这模样,难道他也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
鸣笳性子急,上前推了言景深一把:“二公子,您倒是说句话啊!”
言景深醒过神来:“你们别担心,我能听懂师妹的话。”
“那……”鸣笳还想说什么,手被春酌给拉住了。
“奴婢们在外间候着,二公子好好劝劝姑娘。”
言景深点点头,缓步走到了床边。
春酌和鸣笳退了出去。
季云蓁抿抿嘴,好人有好报,姑娘总算是得遇良人。
二公子听说她失踪了就更疯了一样,不眠不休在外搜寻了好几天。
方才他都已经睡下了,听说姑娘的事儿立刻飞奔而来,生怕晚了一步。
只希望姑娘能够放下芥蒂,成全二公子的这一片痴情,也成全自己一生的幸福……
言景深单膝跪下,轻轻握住了夏月凉的手。
“魔鬼椒,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今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的声音如同清泉一般,夏月凉瞬间感觉清凉无比,那些令人作呕的味道也散得干干净净。
淡淡的沉水香,温暖而有力的手,这是……
她停止呓语,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奢华精致的帐幔,以及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脸。
“言景深?”她的眉头微蹙。
“是我。”言景深往前挪了挪,把她的手握得更紧。
夏月凉略微挣扎了一下:“你是不是疯了,这么晚还敢往我房间里跑!”
“魔鬼椒,你不要再瞒着我了,从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从前的事情?”
“上辈子是我对不起你,我的灾星体质害了你无数次,甚至到了最后你也是因为我才命丧异国他乡。”
“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夏月凉眼中情绪翻滚,用力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