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后,一行人进入了奉国地界,抵达了位于两国边界的另一座城池兰城。
同样是穿越沙漠,这一次的向导换成了王宫总管扎尔合。
他把此次出行安排得井然有序,别说夏月凉,就连言景深都没费什么心思,就像是出游一般轻松。
驿站早已做好准备,众人都寻了房间洗漱休息。
晚饭后,夏月凉歪靠在床上翻看闲书。
春酌依照她的吩咐正在收拾行李。
“好端端的你收这个做甚?”刚进屋的鸣笳好奇地问道。
春酌往床那边看了一眼。
夏月凉看得十分入迷,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小声道:“姑娘吩咐我帮她收拾两身换洗的衣裳,还特别交待要那种款式简单布料寻常的。”
鸣笳也压低了声音:“姑娘哪儿有这样的衣裳?”
“我把咱俩没穿过的衣裳挑了两身,若是姑娘还不满意,便只能去成衣铺子里买两身。”
衣裳的事情鸣笳不在意,她就是没弄懂姑娘这么做的目的。
从兰城到京城需要好几日,但生活琐事有她们打理,什么时候姑娘连穿什么衣裳都要操心了?
“春酌,行李收拾好了么?”夏月凉放下书本,看向二人。
“姑娘,您该不会是不想回京城吧?”鸣笳端起一盏茶走到床边。
“我有急事要去一趟宜城,你们俩先随封大哥回京。”
春酌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能劝的话也都劝了,便没有再吱声。
鸣笳一听这话就着急了:“那可不成,姑娘想去哪儿奴婢不敢管,但您绝对不能一个人。
就算您嫌弃奴婢脑子笨又不够沉稳,那也该让春酌跟着去。”
夏月凉笑道:“你那脑子灵光得很,如今性子也沉稳多了,可不敢这么说自己。
我去宜城是打算去一趟吴家老宅,姑父的脾气你们也听说过。
若是带的人多了,连我都得吃闭门羹。”
“可……”鸣笳还想再争取。
春酌拽了拽她:“姑娘都做好决定了,你就别再劝了。
再说这一趟宜城之行有二公子作陪,没什么好担心的。”
夏月凉从枕头下面抽出一封信。
“这是我在雅苏城的时候就写好的,回府之后你们把它交给父亲。
有了这封信,父亲肯定不会为难你们,长辈们那里他也会帮忙解释。”
春酌接过书信,轻声道:“二公子武功好,待姑娘又格外细致,奴婢们没什么不放心的。
只是姑老爷脾气古怪,姑娘千万别委屈自己。”
“放心好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姑母的丈夫,还是祖父的学生。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至于连大门都不让我进吧?”
春酌和鸣笳对视了一眼,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姑老爷连太师的面子都不给,去年寿宴都没有出席,怎会在乎什么僧面佛面?
俩丫鬟当然不担心姑娘会吃闭门羹,可遭人冷落的滋味比吃闭门羹更难受。
姑娘是被夏家人宠着长大的,这一趟简直是自讨没趣,自找罪受。
夏月凉笑道:“时辰不早了,收拾好就去睡吧。”
“是。”春酌和鸣笳应了一声,走出了里间。
※※※※
第二日一早,夏月凉和言景深把车队送出了南城门。
最后一个人消失不见,两人翻身上马。
“魔鬼椒,你是怎么劝服春酌和鸣笳的?”言景深笑着问道。
夏月凉道:“她们是我的丫鬟,自然要听我的话,哪里需要劝。
我还觉得奇怪,封祁他们一向只听我的话,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居然丝毫不加以阻拦?”
言景深笑道:“从前他们一直都当我是洪水猛兽,最近态度才稍微好了些,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支使他们吗?”
“那他们为何如此平静,甚至连问都不问我一句?”
言景深拉着缰绳调转马头,笑道:“狐假虎威而已,我是架着你的名头跟他们说的。”
“你……”夏月凉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扯虎皮拉大旗,死灾星简直了!
等她醒过神来,言景深已经骑着马跑远了。
“喂,你倒是等我一下啊!”
夏月凉赶紧踢了踢马腹,策马追了过去。
※※※※
吴司铭祖籍宜城。
但吴家祖宅并没有建在城里,而是在东郊扶林山脚下的扶林村。
二十多年前他和章继龄是一起中的进士,都拜在了夏太师门下。
他的才华远不及章继龄,但为人处世却圆滑得多。
虽然是初入官场,却是如鱼得水,尤其善于表现自己,能不能升官只差一个机会。
于是他在夏家人身上也做足了功夫,不仅努力讨好夏太师夫妇,对他们唯一的女儿夏予芳更是大献殷勤。
夏予芳那时还很年轻,很快便陷入了他的情网中,觉得父亲看中的女婿章继龄比他差远了。
夏太师夫妇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就是有求必应,婚姻大事当然也舍不得逼迫。
好在吴司铭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家世也算不错,夏太师便答应了这桩亲事。
奉国的规矩,官员是不能回乡任职的,为的就是避免腐败。
但吴司铭的情况特殊,他的祖籍是宜城,户籍却在其他地方。
恰逢那时宜城刺史告老还乡,奉皇便让新婚不久的他前往宜城任刺史。
十多年前他突然辞官,连夏太师都不知晓原委,甚至连奉皇都觉得可惜。
然而辞官只是个开始,自那以后他便带着妻儿回了扶林村祖宅,几乎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夏月凉之所以愿意跑这一趟,除了帮言景深之外,也是想要见一见她的姑母夏予芳。
祖父祖母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也不该对二老置之不理。
言景深向路人打听了扶林山的具体位置,两人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扶林村。
宜城与秀城虽然是南北相隔,却都是山明水秀气候温暖的好地方。
吴家是扶林村的大户,根本不用打听,言夏两人便寻到了吴家祖宅。
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后,言景深前去敲门。
门环啪啪响了两声,很快就有人把门打开了。
那人三十岁左右,一身褐色短衣,看起来很是精明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