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光线暗沉幽深,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整个房间。
莫云徽的脸隐在夜色里让人看不清情绪,他脊背挺直手握成拳,隐忍不发。
良久,檀香尽,月色深,他紧绷的情绪才稍加缓和,手指慢慢松开,晶亮的眸子里带着些决绝肃杀之意。
既然他不顾手足之情屡次暗杀于他,那他又何必顾及。
若想登上皇位,脚下必须要铺满万人尸骨,这点血肉亲情,他,不在乎。
江山在手,排除异己,才是他这个未来的君王应该做的事情。
至于程曦瑶,他想起那个聪明狡黠明艳动人的女子,眼里泛起柔和的光,不论如何,她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不在乎她已经另嫁他人,只要她归顺自己,自己便给她皇后之位,给她至高无上的荣耀,只要她,不要将自己弃之敝履。
门外的小厮敲响了格扇门,“太子殿下,时辰不早了,该回府了。”
齐王府,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这高墙大院里洒下朦胧昏黄的光。
莫允杉手握一樽清酒,盯着月光,神色淡淡。
一身穿墨色衣裳的门客静立在他身后,本不想打扰,却还是忍不住开口,“王爷,太子殿下不是无知之人,今日联盟之事,若是他的权宜之计,只为拖住我们,那……”
莫允杉轻笑一声,眼中阴鹭之意略显,“本王来问你,若是皇位和兄长只可得一,你选哪个?”
门客微微福身,垂下的眸子里满是对权力的渴望,他毫不犹豫,“自然是皇位。”
“呵,你都只知道该选什么,那他莫云徽,当朝太子又怎会不知?”清酒饮尽,玉色正浓,“何况是一个早起反心的异类。”
呵,手足情深?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门客逢迎道,“王爷妙计,先是将莫靖宇调往漠北,然后借机离间二人,太子遇刺,早起疑心,即便知道是莫靖禹所为,怕也只是会压在心底,不会像他透露,这样一来,他们两个之间的嫌隙只会日益增多。”
“鹬蚌相争,呵,我们就等着收这渔翁之利。”
这天下,只有他莫允杉才要的起。
漠北以南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白色牦牛成群结队在这片葱绿中觅食,马蹄生风,带帽蹬靴的男人们骑跨在马背之上,脸上是饱经日晒留下的沧桑,眼睛却炯炯有神,这片草原之上,皆是豪迈风情。
以北则是布满残骸的死亡沙漠,沙漠处处热浪袭人仿佛在燃烧着熊熊火焰,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单调的黄色,看不见绿植,唯一的异色就是那遍地的白骨,分不清是人骨还是动物的骨头。
也许只有现在,人类才是和自然界中的生物密不可分的、
漠北地区处于草原和沙漠的交界处,这里的子民从小就是生活在马背之上,杀狼王,射鹰隼,大口饮酒大口吃肉,豪气万丈不拘一格,他们过得逍遥自在,不受中原那些门第之见,和繁文缛节。
若是和平年代倒也是一片净土。
只可惜,现在群雄割据,动荡不堪,在这片极乐之地里游牧民族与匪寇崛起,他们为了钱财,为了领地而导致这里常年处于战火之中。
城楼之上,凉风肆起,鲜红的旗帜飘扬,莫靖禹背手而立,望着漠北的方向,面色凝重。
“王爷,”来人身穿暗色服饰,一头乌发高高束起,剑眉入鬓角,肤色白皙非常,最令人惊叹的还是他那双异色的瞳孔,遥遥一望便可蛊惑人心。
莫靖禹看了他一眼,脸色终于缓和,问了一句,“她可安好?”
“回王爷,王妃娘娘安好与否,王爷一看便知。”他双手呈上一褐色信封,上面赫赫写着四个大字,王爷亲启。
莫靖禹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他赶忙接过拆开信封,一行行娟秀的字映入眼帘,看完信后,他嘴角笑意加深,将信收好,才吩咐到,“重阳,准备纸笔,本王要回信。”
重阳道,“王爷,王妃娘娘吩咐,政事要紧,要您不必回信。”他看向漠北之地,眼中有着浓浓的憎恶,“这漠北之地民风剽悍,行事粗鄙不堪,近日来更是有流寇屡次侵犯我国边境,万望王爷早日做好防御对策,已保边关百姓安宁。”
望着眼前愤懑不平的青年,莫靖禹拍了拍他的肩头,神色加深,“重阳,人的一生不能只是为了复仇而活,也许,你该放下了。”
“王爷,”重阳跪下,神色坚定,“灭门之仇不共戴天,若不是王爷收留重阳怕是早已横尸街头,王爷大恩重阳无以为报,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来守护王爷安全,只是,我想既然上天让重阳苟活于世,那么灭门之仇,便不能不报。”
莫靖禹扶起他,“是本王让你活着,关那苍天什么事?本王不信天,只信自己,若是命运真的是安排好的,那本王也要逆天改命,”
“所以,重阳,人要为自己而活,不要让本王失望。”
重阳眼神大骇,良久,他终于点头应下,“遵命。”
漠北之地,依旧是高歌笑语,他们围坐篝火旁,炙烤着鲜肉,女人们穿着艳丽的衣裳,男人们则是光着膀子,他们不重男女勾肩搭背,肆意扭动着身子,载歌载舞。
漠北的宫殿仿着中原的建筑,却还是在几处加上了他们游牧民族的特色,六角楼金碧辉煌,陈设豪华,各殿内刻画着有些浓厚漠北气息的壁画,工笔细腻,瑰丽多姿。
旁边一座宝塔巍然而立,塔身用金皮包裹,珠宝镶嵌,璀璨耀眼。
远远望去,群楼重叠,珠光闪耀,竟隐隐有些气势磅礴之意。
中原皇帝必不会这么奢靡,他们底下有史官,无时无刻都在记录着他们的一言一行,这么无限度的滥用金银,毫无节制,怕是会被后世之人唾骂,他们要保留自己的清誉,要成为千古一帝,流芳万世。
而这漠北的领袖显然是毫不在意这些,他从小生长在这片广阔天地,一直都是肆意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