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生，不知令多少人艳羡，又不知令多少人唏嘘。

“起来吧。”身旁的宫娥赶紧把战战兢兢的容贵妃从地上扶起来。

“谢皇上。”

不去理会她的丑态，皇后向着皇帝盈盈一拜，温声说道，“那臣妾就先回宫了，这里不比宫里，望皇上多加注意身体，早日归来。”

身后一众官女跟着拜退

老皇帝点点头，“一路颠簸，皇后保重身体。”

“谢皇上体恤。”

程曦瑶刚想跟着他们退出去，就听见皇帝发话，“睿王妃，你留下，不必跟她们回去。”

一瞬间，众方视线都投向程曦瑶身上，纷纷带着探寻的目光，看着程曦瑶浑身都不自在。

赵相的眼神有些奇怪，却也没做阻止。

程曦瑶应下，“是，父皇。”

莫靖禹出声阻止，“父皇，这怕是不妥，”

莫云徽嘴唇微抿，没有说话。

老皇帝威严的眼神扫过去，“没有什么不妥，你们这些皇子大臣也不必再次等候了，都回去吧，留睿王妃自己在这里就好。”

此话一出，满座诧异，容贵妃不顾刚才的情形，直接跳出来，“皇上，您要在这深山老林里待上半个月，身边不放些体己的人就罢了，就连皇子们都赶走，怎么偏生留一个王妃来，”

“住口。”皇帝震怒，众人惶恐不安，跪下请罪。

“朕的决定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插手了，”

容贵妃脸色煞白，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皇帝指着他，“回去之后，给朕禁足在宫里一月，好好思考你今日犯下的错。”

“父。”莫靖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程曦瑶拉住了袖子，她向着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

阿瑾哭哭啼啼向她告别，重阳看不过去直接将阿瑾给捞走。

一旁正在上马车的赵梦凌阴阳怪气道，“某些人啊，不知道是修了什么福气，竟能和皇帝陛下同处深山老林，到底是武将家女儿，就是比我们这些文官的女儿大气啊。”

她这话明里暗里的意思程曦瑶怎么会听不出来，换做平时，她早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但是现在她无暇顾及。

皇后的马车本在最前端，却不知为何来到他们这边。

赵梦凌收了神色赶紧行礼。

“起来吧，不必多礼。”

皇后的眼神有些古怪，她玉手轻拍了拍程曦瑶的肩，道，“既然能从哪里活着回来便是你的福气，现在又被皇帝亲赐同行，呵，睿王妃，好手段。”

程曦瑶只觉得如鲠在喉说不出话，只是道，“母后之意，儿臣愚钝，不解其意。”

皇后笑笑，端庄大气，年逾五十的脸上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愚不愚钝是其次，想不想懂才是最重要得，睿王妃，保重。”

说完，便款款而去。

赵梦凌听得一头雾水，看看皇后的身影，又看看程曦瑶，嘴里嘟囔了几句才上了马车。

安排妥当后，程曦瑶才见到莫靖禹的身影，他面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程曦瑶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却默契的没有开口，只是嘱咐他一路小心。

望着程曦瑶强颜欢笑的样子，莫靖禹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低声喃喃，“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陷入这困境。”

听他这么一说，程曦瑶便明白他定是知道自己消失这么多天是去了那里，她轻拍他的背，宽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贪玩了，才会闯进去，你放心，他是我朋友，不会伤害我的，只是这些太寂寞了，让我和父皇陪他过个年罢了，你不要担心。”

莫靖禹的眸色暗了暗，恐怕不是陪伴那么简单。

阿瑾哭着向程曦瑶摆手，一直到很远了才缩回去。

程曦瑶心底也有些落寞，转过身刚想回去补个觉，就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站在自己后面，她下意识的就要跪下去。

“免了。”

程曦瑶小心的探看着皇帝的脸色。

“你收拾下东西，今晚我们便入谷。”老皇帝对着程曦瑶下令。

“是。”

皇子和大臣们都相继离开，只剩下一些将士守护着这里的安危。

程曦瑶东西很少，她也没怎么收拾就待在营帐里等人来通报自己。

左等右等等来了张德全，他的脸白如面粉，声细如丝，扭着肥硕的身子道，“王妃娘娘，我们该上路了。”

望着这崎岖的山路，程曦瑶却又不敢叫苦，她实在不明白，有畅通的暗道不走，为何偏生要挑蜿蜒曲折的山路走，这还没化的雪地更加泥泞。

老皇帝倒是不显疲惫，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诡异的兴奋。

程曦瑶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了上去。

就算是在迫切，也要向现实低头，雪天路滑，又是上山的路，他们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倍多，这快到黄昏，他们才走了一半多。

他们停下来休整，张德全给她送来了栗子糕，她向他道了谢，打开油纸，一股酸甜的味道冲了出来，煞是好闻。

掂起一颗，扔进嘴里，那股酸甜的味道倒是将自己的疲惫一扫而空。

不出一会，一整包栗子糕被她一扫而空。

老皇帝见他爱吃，又命张德全送来了一些。

程曦瑶受宠若惊的接过，想了想还是去向皇帝谢恩。

老皇帝的脸色倒是不似清晨时那般难看，只是说，“这栗子糕啊，是她生前最爱之物，她在时我还笑他，不爱珍馐美味，偏爱这民间的零嘴，现在她走了这么多年，这栗子糕倒是成了我必不可少的吃食。”

程曦瑶听得鼻尖发酸，他忍不住开口，“娘娘得皇上如此惦念，也是很幸福的了。”

“你觉得她很幸福？”老皇帝发问。

程曦瑶愣了一瞬，看见皇帝真诚的脸色时，话到嘴边又换了一种说法，“天下人认为娘娘幸福，那便是幸福，要想究其根底，怕是只有娘娘自己清楚。”

老皇帝的神色有些黯淡，他苦笑一声，似乎是在回答她，“我知道的，她不幸福。”

起码，她被困在皇宫的这些日子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