燧发枪!
陈轩这段时间可没少研究徐忠所研制的黑火药、燧发枪以及佛郎机炮等大黎高端火器,因而便在那枪声响起的瞬间,他便听了出来。
所以他在枪响的那一刹,就第一时间纵身跳进了洹河之中。
只是可惜,他的速度快,有东西比他更快。
便在陈轩身体即将潜入水面的那一刹,一道白影忽如闪电一般当空袭来,紧跟着陈轩的步伐,迅速没入他的后背衣领之中。
下一刻,就听钻入水下的陈轩蓦然发出一道撕心裂肺般的惨吼,瞬间仿佛一个弹簧般,又自水面疯狂弹射而起。
此时再看他的面容。
惊慌中透着一丝骇极的恐惧与胆寒。
就好像,他方才在水下经历了什么足以令他惊骇欲绝的恐慌之事一般。
随后,便见这位小陈留王神情木然地抬起右手手掌,只见掌心处眼下正躺着之前他放入袖口的那只形如蜘蛛的多足蛊虫。
只是此刻这只蛊虫,脑门多出了一个黄豆般大小的血孔,骇然是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刚才……那究竟是什么?”
陈轩两眼呆滞地茫然望着前方,口中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这时,洹河河岸的不远处,响起一把云淡风轻的嗓音,道:“想知道吗?告诉你也无妨,方才那个乃是所有蛊物的克星,我习惯称之为蛊物杀手!”
“唰!”
听到这个声音,陈轩蓦然回过神来,两眼死死地盯着来人的方向。
当看清楚对方那道玉树临风的年轻身影后,这位小陈留王眼中露出一抹愤恨道:“徐忠,果然是你!”
没错,来的人正是徐忠。
方才他见慕容霏被六名傀儡蛊人不要命的联手攻击下,险象环生,当下毫不犹豫,让跟随过来的袁小山等人立即开枪对准陈轩射击。
而眼见吓破胆了的陈轩企图跳河逃跑,他感受到了怀中那只冰蚕的异动,于是赶紧第一时间将之释放了出来。
接着,冰蚕就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径直朝陈轩的方向射去。
并且,在将陈轩重新赶回水面的同时,这只冰蚕回头又飞快地从那六名围攻慕容霏的傀儡蛊人身前掠过。
便在那短短的瞬息光景,彻底慑服了藏于六人体内的那些噬心蛊。
所以,从徐忠到场后安排枪手射击,到现身迈步朝众人款款而来的这极短的时间,他便已彻底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
当下,就见徐忠耸了耸肩,斜睨了对面表情异常复杂的陈轩一眼,道:“阁下应当就是小陈留王吧?本国公只奇怪的是,王爷此刻不在自己的封地,来王都所为何事呢?”
陈轩强自保持一分镇定,道:“本王是何等身份?来王都自然是受陛下召见,有要事相商,你一个区区一品公侯,还管不到本王头上来的吧?”
这就是所谓的官大一级压死人。
要知道,堂堂一品公侯,那可是能够世袭罔替的爵位,放在普通民众眼里,恐怕都够他们顶礼膜拜的了。
然而此刻,面对这位大黎唯一的异姓王,对方却似乎根本不将之当作一回事。
而陈轩的确有藐视的底气。
毕竟异姓王,那可是超品的存在,的确是一品朝廷大员公侯将相等无法比拟的。
但可惜地是。
陈轩的这种以官职压人的姿态,放在别的朝廷一品大员身上或许还管用,然而此时此刻在面对徐忠时,根本就起不到半点作用。
只见徐忠“哦”地一声,斜睨了这位小陈留王一眼,道:“那王爷不妨给本国公说说,你是何等身份,本国公究竟为何管不了你?”
“哼!”
陈轩见徐忠开始跟自己言语相斗了起来,还当是对方终于顾忌自己的身份,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对自己动武,于是冷哼一声道:“本王身为世袭罔替的一等王爷,按照我大黎体制,属于超品。而你身为护国公,虽也能世袭罔替,却不过是区区一品,自然要比本王低一等。”
徐忠摸了摸鼻尖,道:“敢问王爷,你这个所谓的超品,我大黎律法有明文规定吗?”
“嗯?”
陈轩一时没太明白徐忠的意思,撇撇嘴道:“自是没有。不过这都是大家所默认的,朝廷分封的王爷,按照官员体制,属于超一品的范畴。”
“喽喽喽!”
徐忠伸出右手的一根食指冲陈轩摇了摇,道:“既然朝廷的律法中没有写,那就算不得数的。至于这王爷到底属于几品,还得是陛下说的算。寻常皇室宗亲的郡王,他们的官职算作超一品,这个倒没有太大的争议。至于你这个世袭罔替的异姓王,就不好说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轩面色微微一变道。
徐忠耸耸肩道:“三百年前,留王陈汤为我大黎立下了汗马功劳,辅助武帝打下了大黎江山,那个时候他被武帝分封为大黎唯一的异姓王,的确可以说是超一品的存在。”
“可到了眼下你这位小陈留王即位,非但没有给大黎带来半点功绩,反而还因为结交祸乱我大黎中州的蛊门中人,以至被陛下给收回了封地。所以如今,你这位小陈留王,只能算是无品!”
听完徐忠最后那句话,陈轩的鼻子差点没当场被气歪了,道:“胡说八道,本王乃是世袭罔替的留王,纵使当年因为识人不明犯下了些许无伤大雅的错误,却也得到了先帝应有大惩罚,怎么到你嘴里倒成了无品?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本王无品就是无品吗?”
“行,管教你死心,本国公这就向陛下奏表,封你留王为一个无品王爷!”
徐忠说完,向身后的袁小山道:“取纸笔来!”
袁小山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沓宣纸和一支狼毫笔,这些都是他们先前搜查那些街道上的娱乐场所时,为了方便记录所以临时携带的纸笔物件。
没想到这当口却派上了用场。
徐忠接过纸笔,“刷刷刷”在上面书写了一通,然后将纸张交给袁小山道:“立即将这份奏折送往皇宫,就说我徐忠向陛下亲旨,从即日起,分封他留王陈轩为无品王爷!”
“是!”
袁小山向徐忠敬了个标准的大黎军礼,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皇城的方向。
交代完这些,徐忠才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来,斜眄着对面的陈轩,道:“好了,接下来我们只管等着就行,待陛下降了旨,本国公就能堂而皇之地拿你归案了!”
“你……简直荒唐!”
陈轩指着徐忠,气愤不已道:“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居然向陛下奏表,要请陛下降旨分封一个人为无品王爷,你当陛下会跟你一起胡闹吗?此事若传将出去,难道陛下就不怕遭受我大黎万民的耻笑吗?”
徐忠淡淡地道:“是与不是,你我只需拭目以待即可。”
“哼!”
然而陈轩却转过身,作势要迈步离开,道:“不好意思,本王日理万机,可没有闲时间在这里与你干耗。”
只可惜,他才刚刚迈开一步,忽觉眼前一黑,前方已经被慕容霏给拦住了去路。
陈轩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道:“徐忠,你到底意欲何为?本王已经对你一忍再忍,假如你还纠缠这不放,那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实话告诉你吧!”
陈轩目光阴冷地扫视着徐忠,道:“今次潜入王都,本王可不是孤身前来的,本王在巨鹿郡与王都交汇的官渡县还留了一万的兵马,倘若这些人久久不见本王回归,只怕将无所顾忌地强闯王都来寻人。到了那时,徐忠,你便是挑起我大黎战事的罪人!”
“哦?”
徐忠两眼微微眯了起来,道:“看来本国公猜的不错,你陈轩果然对我大黎没了任何忠诚可言,事实上这一万的兵马不过是你表面上透漏出来的数据,至于这次你究竟带了多少兵马,又偷偷联合了哪个国家的外敌,这些,才是你真正的杀手锏吧?”
“唰!”
便在徐忠话音落地的那一刹,可以明显看到陈轩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异常难看了起来。
很显然,徐忠的这个猜测,是戳进了他的心坎了。
“呼!”
片刻之后,却见这位小陈留王长长出了一口气,切了一声,道:“徐忠,你还真会胡乱臆测,本王身为大黎世袭罔替的郡王,怎么可能做出联合外敌的叛国之举?你如此诽谤本王,摆明了是想将本王扣上叛国的帽子,本王定要向陛下参你一本!”
徐忠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不用你去向陛下递奏折了,方才我已经通知陛下亲临此地,王爷稍后可以亲自向陛下告发本国公!”
闻言,陈轩瞳孔骤然一缩,目光死死地盯着徐忠,道:“原来你方才让人给洛云锦送无品王爷的奏折,不过是要迷惑本王,而你真正的目的,是要给洛云锦赶来拖延时间?”
徐忠道:“不错,方才本国公让人开枪向你射击时,便是发出的一种信号,向陛下知会此时此刻你这位小陈留王所在的位置。陈轩,不要再隐藏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已经觉察到你的修为决计不像表面所展露的武尉初期这么简单。”
“事实上!”
他忽地脸上露出一副冷笑,道:“你的真实修为,至少也是武帅以上,本国公猜的对也不对?”
徐忠的话音刚落,包括慕容霏在内,一圈的众人,脸上都不禁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就连对面的陈轩,也不由得现出一副讶色。
过了片刻,才见这位小陈留王“啪啪啪”地一连拍了三记手掌,道:“徐忠,之前一直听人说你聪慧异常,是百年难出的绝顶天才。那个时候本王还有些不服气,觉得你不过就是在军械方面天赋异禀,个人实力则不足为惧。”
“但是!”
他话锋一转道:“刚刚听你这般言语,本王才真正意识到你的可怕之处。本王的修为,足足隐藏了整整二十年,连本王最亲近的家人都看不出半点端倪,没想到竟然会被你这个与本王才见过一面的外人,一眼看破。”
说完,蓦见他探手摸向后颈,竟而从后颈硬生生拔出来一根近尺长的银针。
而银针一出,他整个人的气质立马变了。
如果说方才他还畏畏缩缩,情绪多变,那么此时此刻,他忽然就变得自信洋溢,巍峨挺拔了起来。
陈轩将双手负在身后,耸耸肩,深深地瞥了徐忠一眼,道:“说句实话,本王以银针封住了风池穴,修为锁了一大半,纵使是洛云锦站在本王的面前,也决计瞧不出本王的真正实力。徐忠,能不能告诉本王,你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徐忠自不会告诉他,自己之所以猜出来了这一点,完全是靠怀中那只冰蚕对他充满敌意的反应。
于是口中淡淡地道:“这世间万物,只要是假的,都或多或少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王爷以银针封穴,自锁修为,看似无懈可击。但其实从你的行事作风乃至行为举止间,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你是一个顶尖的武修高手。”
“哦?”
陈轩喟然一叹,道:“其实你我虽一直未曾谋面,但本王却十分欣赏你这个人。只可惜,得悉了本王的秘密,本王注定留你不得了!”
说完,就见他缓缓将双手到胸前,呈抱圆状。
下一刻,无边海浪一般的超强威压,瞬间便将场中的所有人全部笼罩了进去。
见状,徐忠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惊呼而出道:“武神?”
人人都道大黎仅有的两位武神,一个是女帝洛云锦,一个乃是万法寺的住持梵静安。
可他们万万也没想到,原来大黎的武神竟足足有三位。
另一位,便是眼下这位一直低调行事的小陈留王,陈轩了!
“呵呵!”
陈轩眉眼含笑道:“能够一眼看出本王散发的气势超脱出了武帅的范畴,看来徐国公你的修为也不算低了。只是可惜,今天,你们这些人注定都要埋骨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