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姜笑真的想要一走了之。

只要转过身，只要拒绝接受这样毫无尊严可言的族令刑法，他就可以海阔天空，任飞翔了……

可是楚宁悦临走前的那一句话，却像是魔音一般，让他那条腿，迟迟无法迈出。

他，不能走。

他不能让楚宁悦失望。

他不能没有姜家。

一旦离了姜家，他就什么都不是了，他就跟那些无用的废物一样，永永远远矮了姜晨一头，而楚宁悦，大概也会把他当做弃子了吧？

姜笑的嘴唇动了动，他最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围满了人的学校。

他好像透过人群，在看些什么。

最终却什么也没看到。

只是在他回过头之后，静谧的路上，重重扑通声，响了起来。

姜笑膝盖一弯，直直的跪了下去。

一旁的姜晨见状，唇角深深的勾起了一道弧度。

到底还是个想要夺权而放弃了自我的蠢货，不过，能有这样的隐忍，骨子里倒的确是个姜家的人。

忍常人所不能忍，蛰伏等待。

一旦被这样的人抓到了机会，那将会是致命的。

不过可惜，他不会再让姜笑抓到这样的机会了。

“好了，既然笑少爷选好了，那就开始吧。”

吴松海从车上取出一根藤条，双手捧着，递到了姜晨面前。

姜晨闲庭信步的走到了姜笑的面前，站好，一手握着藤条，一手捋着藤条的末端。

族中的这根藤条，抽人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疼。

可只有每一任的族长和继承人才会知道，凡是被这根藤条抽过了的人，都几乎不会再有任何机会觊觎他们的位置了。

因为，这根藤条上的毒，会随着血液，慢慢侵蚀到受罚者的身体。

这整个过程都将是缓慢的，直到受罚者动了情欲的那天，这个毒才会彻底的爆发出来。

一旦动了欲望，疼痛就会从骨子里蔓延出来。

说白了，那玩意儿就算还在，也只是个摆设了。

除非，拿到族长手中的解药。

或者，自己成为族长。

当然，也曾经有无数被藤条抽过的前人想要自己成为族长，可最终还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这就是姜家。

毫无人性可言的姜家。

只信奉强者为尊。

姜晨把玩着藤条，迟迟没有对姜笑下手，而是笑着对姜笑说道：“笑族弟，族令可不只是跪下就足够了的。”

姜笑咬紧了牙关，脸上青筋暴起，一双眼睛通红。

却还是一个反手，脱掉了单薄的上衣。他消瘦的上半身裸露在了在场众人的眼中，上面还布满了各种各样污言秽语的刺青。

在场众人在看到这样的一幕后，都捂住了嘴。

姜晨神色不曾变过，看着姜笑提醒道：“笑堂弟，可还有呢。”

姜笑手臂僵直在了身侧，而后……

一点，一点的。

趴在了地上。

把裤子拉了下来。

露出两瓣雪白的屁股。

“怪不得族里的人总说，要是能上一次笑堂弟的床，那滋味肯定不错……”姜晨蹲了下来，靠在姜笑的耳边轻轻说道。

姜笑猛地抬起了头。

下一秒。

姜晨已经站了起来，他扯了扯领口，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姜笑，露出一道嗜血的笑来。

“这一下，打你不敬族令，肆意妄为。”

“这一下，打你收买族老，无视族令。”

“这一下，打你……”

就算是在抽打姜笑，姜晨看上去依然温文尔雅，每一个动作在他的演绎下都优雅至极，不像是在打人，倒像是一个贵公子在不紧不慢的做些什么。

而在场的众人，都已经被眼前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也不是没有想要拿出手机拍摄的，不过姜晨带来的人可不会容许这一幕流传到网络上。

有些东西，过犹不及。

更何况，姜晨也不会容许姜家被推到风口浪尖。

古武世家的确到了该出场的时候，目前的铺垫，足够了。

“好了，好戏看完了，咱们走吧。”人群外，楚凌拎着和围观群众一样目瞪口呆的洛枫往别墅区走去。

毕竟就在刚才，姜晨在鞭笞的间隙，可是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她很识趣的。

要用人家的家丑作为实例教导少年没毛病，但要是看完了还不走被人家给逮着了，那可就不好了。

一路拖着洛枫走到了临沂别墅前，楚凌才停下来脚步。

“刚刚……”洛枫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楚凌静静的站在别墅门口，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认真的看着洛枫，听他说着话。

“权势，利益，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姜笑可以为了一个家族的名头，而把自尊送到别人的脚下。

长到这么大，洛枫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可以说，姜笑的事情直接冲击了他原本的三观。

他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等着楚凌给他一个答案。

“如果姜笑还是姜家的姜笑，那么只要在姜家以外，他走到哪里，别人都会顾及他的家族而给他一个面子，买好给他。”

“如果姜笑只是姜笑了，那么今天他连市高的大门都不可能踏进来，更不用说转进我们班。”

楚凌没有直面洛枫的问题，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回答了洛枫。

听完楚凌这番话，洛枫低着头，变得有些沉默，没有立刻再开口。

楚凌也不着急，她四下看了看，然后走到别墅的墙边，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站着等待洛枫。

过了好一会儿，洛枫才抬起头来：“如果是你，你也会这么选？”

楚凌挑了挑眉，思绪却慢慢的回到了十年前。

“楚凌，只要你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头，从今往后认我为主，我就可以在家主面前替你们一家人求求情，让你不用废了家族古武，你的家人也不用被赶出去。”年仅七岁的楚宁悦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面前，软糯的嗓音说出的却是盛气凌人的话。

而她，被一群家族里的孩子打得鼻青脸肿，压着跪在楚宁悦的面前。

那时候养在爷爷身边的她，天资傲人，又何尝不是被养出了一身傲骨，即使被人压着跪在了楚宁悦的面前，即使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却依旧紧咬着下唇，不曾对楚宁悦说过一句妥协的话。

而被她惹怒了的楚宁悦，狠狠一脚把她踹在地上，忿然离去。

只留下倔强的她，被一群明明比她弱，却仗着人多的孩子，把她围殴到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

要不是爷爷及时找到她，她估计也活不到现在了。

如果换成是现在的她，大概唯一的改变只会是，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到那样狼狈不堪的境地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会不自量力的跟那群人纠缠在一起。一对三十，她可不是神。

爷爷曾经跟她说过，人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唯独这根脊柱不能弯。

弯了这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就会一直这么弯下去，直到再也站不起来，等到那个时候，大约也就是被曾经迫使你弯下来的那个人或是权势奴役，驱使着，就像是，一条狗。

曾经的她听不懂，却也知道，这根脊柱无论如何是不能弯的。

如今的她，看过了太过弯下脊梁去求得东西的人，才真正明白了当初爷爷说过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