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乔语仍旧是一身干练又素雅的上袄下裙,但她旁边的那个女子,就不一样了。
那女子豆蔻的年纪,穿的也是一身豆蔻色的束腰直裾,张扬明媚,正柳眉倒竖地瞪着叶心水。
“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什么你奶奶在乡长那儿会受折磨,我爹当了这么多年乡长,什么时候不是秉公办理了?”
叶心水被这么一呛,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掉的更厉害了,“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莲花这一套,不管在什么时候,永远都会受到男人的怜爱,尤其是,叶心水还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却干净整洁的蓝色衣裙,衣襟上的白色补丁,更加衬得她梨花带雨了。
“叶掌柜怎么,跟那个嚣张跋扈的何家小姐混到一起去了,还帮着欺负起自己的堂姐来了。”
“你看这小姑娘,穿得这么朴素,叶掌柜一发迹,哪里还记得家里的穷亲戚啊。”
叶乔语知道让这些人再议论下去,只怕明天就会传出自己忘恩负义了,及时打断了这些人的猜想。
“心水姐姐怎么能不相信何乡长呢?他都做了这么多年乡长了,什么时候有不公的名声了,奶奶就算被带去,相信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何乡长一定能解开的,奶奶定然不会受什么折磨的。”
不就是话里话外给人挖坑嘛,好像谁不会似的。
“何小姐正好在花语楼吃饭,听到心水姐姐质疑何乡长,自然会维护自己父亲,对心水姐姐语气重了点,相信心水姐姐这么大方温婉,定然不会介意的。”
然后,不等叶心水反应过来,叶乔语就挽上了她的手臂,在这些围观的人看来是亲亲热热,实际上却是把叶心水架走了,边走还边给叶心水带了个高帽,保证她摘不下来。
“心水姐姐潜心学业,不爱打扮自己,我给你送的那些书籍,想必姐姐一定会看得十分开心的。”
至于送什么书,当然是多送点《女戒》《女训》,恶心她啊。
叶乔语这番话一出,两下就把围观群众的心给拉回来了,风向一下子就转了过来。
“这叫叶心水是吧,未免也太胆小了一点,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她就在这儿给她奶奶哭上丧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奶奶是被乡长给打死了呢。”
“叶掌柜是个好人啊,我就说她未发迹时,就会接济街上的乞丐,现在更是定日施粥,怎么会不贴补家里,原来是投其所好,送的书啊。”
“你还不知道,这哪是家里人啊,叶掌柜早和她们分家了,所以说叶掌柜宅心仁厚呢。”
叶心水听着这些一边倒的话语,想说点儿什么挽回局面,但被叶乔语挽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借挽着叶心水手臂扣住她哑穴不让她说话的叶乔语:对付白莲花,就是要在人前比她更白莲花,人后自然狠狠收拾她。
到了何乡长那儿,果然不出叶乔语所料,吴氏正在地上撒泼打滚呢,边滚,还不忘把怀里收的那些钱捂得紧紧的,就是不想退给那些在她摊子上买花食的人。
跟着叶乔语一路过来的那些闲人看到吴氏这个样子,对叶心水的那点儿怜惜,也被全部消耗完了。
见到叶乔语来了,头疼不已的何乡长连忙和她解释道。
“你奶奶打着花语楼的噱头,说里面那些吃食都是她教你的,在外面摆摊卖藤花饼、松黄饼,那些客人觉得味道不行,闹着要她退钱,她不退,现在在这儿撒泼打滚,叶掌柜,你看这个怎么办?”
叶乔语虽然看出了何乡长的难做,也有法子收拾吴氏,但她可不会做这种越俎代庖的事,落人话柄。
“虽然我顾念亲情,但我,不过是在瞿老爷子手底下打长工的,花语楼的招牌也是瞿老爷子的,何乡长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才是。”
见到叶乔语居然不帮自己的忙,吴氏气得破口大骂。
“你个臭丫头,说什么打长工,我看你就是小气,不想别人也照着花语楼做生意,才特意找了这些人,来砸我的生意,说什么我做的难吃,你还不是拿同样的花做的,能好吃到哪儿去?”
叶乔语微微一笑,蹲到了吴氏面前。
“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只要咬咬牙,上花语楼里吃上一次,就能明白,瞿老爷子特意请回来的那些大师傅做的,到底有多好吃了,您可别说,花语楼每旬一度的优惠日,您都吃不起。”
叶乔语都特意送上来了,吴氏怎么会不抓住这个机会,当即就是一巴掌向叶乔语脸上拍去了。
“好啊,你还敢笑我吃不起花语楼,你掌管了这么大个酒楼,不孝敬孝敬我就算了,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还要翻天了!”
吴氏的手挨近叶乔语的脸,但还没真正碰上的时候,叶乔语就先一步把脸偏了过去,还迅速用手捂上了吴氏扇过来的那边脸颊。
虽然,她想让这些镇上的百姓都看清吴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免得道德绑架她,但她也不会这么傻,真让吴氏的巴掌打到自己。
“奶奶,我只是说了事实,你怎么就这么生气呢?我不是不想孝敬奶奶,可我们毕竟都分家了,又为了给安安治病,我已经预支了今年的工钱了,实在是请不起奶奶了。”
吴氏和叶心水最喜欢玩儿“我弱我有理”这套嘛,今天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她们怎么说。
叶乔语捂着脸,也坐到了地上,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还没看到吴氏和叶心水吃瘪的眼神,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感受着鼻端传来的淡淡铁锈味,叶乔语知道,抱住自己的是萧辞瀚,在一瞬间的紧绷后,立即放松了身体,任由萧辞瀚拥着自己站了起来。
单手环抱着叶乔语,萧辞瀚眼神冰冷。
“我说过没有下次,看来你贵人多忘事,那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次,我的女人,谁也碰不得。”
萧辞瀚话音刚落,一脚将吴氏的新拐杖给踢断了,断茬飞溅到吴氏的右手腕上,重重的一声,是吴氏腕骨脱臼的声音。
吴氏之前都是干嚎,这下子是真的痛得尖叫了。
叶心水连忙过去扶着吴氏,泪眼朦胧地看向萧辞瀚。
“妹夫你怎么能这样呢,奶奶只是小小的惩戒一下乔语妹妹,你就对她下此狠手,奶奶都这么大的年龄了,你怎么忍心。”
要是换了一般的男人,比如围观的这些男人,看到叶心水一哭,就心都给她的眼泪泡软了。
纷纷用谴责的眼神看向萧辞瀚,要不是怕萧辞瀚这满身的煞气,早就声援叶心水了。
但钢铁直男萧辞瀚,怎么会吃这一套,甚至觉得叶心水哭哭啼啼的很烦人,一点儿也没有叶乔语的坚强干练,就连被狼搭肩,都镇定自若。
“我对她,下什么狠手了?”
被萧辞瀚充满杀气的眼神一盯,叶心水一下子就软了脚,扶着吴氏的手,也忍不住攥紧了,攥的吴氏更加痛了。
吴氏当即左手就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叶心水背上。
“你个臭丫头,还不给我松开,捏得这么紧,是想痛死我吗?”
叶心水痛得,立马就松开了手,委屈地辩驳了一句,“不是的,奶奶我不是故意的。”
没了叶心水的支撑,吴氏立即就跌坐在了地上,这下,尾椎骨也传来了钻心的痛楚,叫骂得更大声了。
“你是不是也跟叶乔语那个丫头学坏了,现在还敢轻慢我了!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萧辞瀚拥着叶乔语,牵着萧子安,走了出去,远离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