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从她变得安静的这一转变,叶乔语深感不安。
能够让她放弃求生挣扎,除非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无法更改了。
“大人,已经证实了花语楼和这事无关,既然这样,为何还要扯上花语的糕点?请大人明示!”
掌柜隐忍怒气,强行维持表面的恭谦,叶乔语不由得有些同情,按照县令这操作,十有八九是要对付花语楼了。
县令居高临下,气势凌人指责起来,“惹出这等祸事,花语楼也难辞其咎,从即日起,一干新菜式新糕点,不许再出售!免得引起更多祸事!”
此话一出,群情哗然。外面的围观百姓吵得更凶了。
叶乔语同样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大人,你无罪也罚,这等判案如何服众?”
外面还一堆人看着呢,他就这么不要脸了吗?
“住口,你是官还是我官?”县令厉声呵斥,指责叶乔语,“你也是个刁妇,本官派人调查得知,你竟然串通瞿家,压着娘家一干老幼干苦力还债,似你这不仁不义的刁妇,有何面目指责本官?”
一连串的责问,越发的颠倒黑白,叶乔语攥紧了拳,挺直脊背冷静驳斥。
“大人,叶家人因嫉妒而毁坏农田,这与我何干?真要说起来,我的娘家是叶景同一户!叶宝根与我,已经分家了!”
叶乔语解释的清楚,甚至外面的百姓都很赞同,唯独公堂上的县令,一脸嫌弃厌恶。
“大人,花语楼无辜被罚,只怕人心不服,而且昨日审问得知,这分明是有幕后主使,大人为何从不过问?就连犯妇,也从不审问?”
她被传唤进来至今,犯罪嫌疑人反而是最安静的一个,这也太不寻常了。
“本官断案自有章法,不需要你个村妇指手画脚!”
县令本想继续从叶乔语身上下手,可外面百姓怨念沸腾,他不得不改了原本打算。
“犯妇郑赵氏,你可认罪?”
郑赵氏麻木的应声磕头,“犯妇郑赵氏认罪。”
“你罪在何处?”
郑赵氏低着头,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像木头一样麻木背着早就烂熟于心的供词。
“犯妇郑赵氏,郑氏继妻,因嫉妒前头大娘子留下的孩子聪慧,在他饮食中下了紫藤花酱。
郑文自小不能碰紫藤花,一碰便会出现窒息昏迷等症状,前头大娘子也有这病,远亲近邻都知晓。
那日看花语楼有紫藤花酱卖,犯妇便托人问了一下做法,在他中了童生后嫉妒心起,便忍不住下手。”
县令脸色没有半点变化,不冷不热的说,“果真最毒妇人心!”
“你为何要赖上花语楼?幕后可有人指使?”叶乔语忍无可忍出声质问。
她要是再不问,这事估计就要糊里糊涂的了断了。
“因为犯妇觉得花语楼日进斗金,若能够讹诈一笔钱财,也是极好的。”
叶乔语心一紧,“那又是谁帮你买了那块假证糕点?又是谁教你这么做?你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来的胆子敢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
“没有人教我这么做,那糕点也是我捡来的,我是一时昧了良心,才会这么做。”
好一招断尾求生,这才短短一天过去,林家就已经打通了县府关节,逼得郑赵氏就范。
叶乔语从穿越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静。
“郑赵氏,公堂之上做假证,可是要被发配流放南瘴之地的!你可想清楚了再说。”
叶乔语冷眼看着她,两人离的近,虽然不能看清她此刻的表情,但是能明显感觉到这人瑟缩了一下。
县令拍了拍惊堂木,再次呵斥叶乔语,让她闭嘴,还威胁说再喧哗公堂就掌嘴。
“犯妇郑赵氏,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县令意味深长的看向她。
郑赵氏浑身颤抖,最终咬着牙磕头,绝望悲凉的道,“犯妇无话可说,唯愿招供伏诛!”
“好!那本官今日判定……”县令满意的点头,正要结案,公堂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轰闹。
“郑赵氏,你儿子在看着你,如果你不说真话,让真凶逍遥法外,信不信你儿子最后也会被那凶手斩草除根?”
萧辞瀚拉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进来,脸色冷漠一扫县令,敷衍的行了礼,不等县令允许,自己说起了原因。
“大人,我去打猎路过这郑家,看到一群恶徒挟持这孩子就顺手救下来,顺便,还请郑氏宗族把那几个恶徒捉来了,大人要不要一并审问了?”
萧辞瀚话刚落下,三四个人被五花大绑的拽了进来,一个个都是林家的人。
县令当场就变了脸色,“这里正在审问继母杀子一案,其余案件得空再审。”
说着令左右捕快把人带下去收监。
郑家宗族族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进来,他已经六十多岁,是难得的高寿,可以见官不跪。
“大人,鄙人郑氏族长,这些人,就是此次杀害郑文那娃子的真凶派来的!”
他指着郑赵氏,满脸都是厌恶,“她如此积极认罪,也不过是因为收了钱财,又被拿住了唯一的儿子,不得不帮那真凶遮掩。”
叶乔语看着萧辞瀚,两人目光一对视又很默契的分开,不约而同的看向上面的县令。
外面更加压抑不住的百姓躁动,突然捉到的恶徒证人,形势步步紧逼下,县令坐立不安,额头都冒出来密密麻麻的冷汗。
“本官没传你们,按照魏良国大魏律,你们想告状,也得挨板子!”县令情急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要把他们拦住。
一直没有开口的县丞,突然开口了,“大人,这些人也是事急从权,实在是情有可原,不如先把案子结了再说这事,你看如何?”
花语楼掌柜和管事也出声帮忙求情,外面的百姓有些甚至都开口骂县令糊涂了。
北方边塞之地,向来民风彪悍,县令不敢硬来,只能麻木的按照流程审问。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五一十说清楚,若有半句假话,本官定不轻饶!”
县令说的阴沉,把那几个林家下人化作的恶徒吓得直哆嗦。
“大人,我们认罪我们招供,这一切都是林家老爷指使的!”
“对对,都是林家老爷要我们这么干的,不关我们的事。”
一个个脸上青紫交错五颜六色,争先恐后招供,一开口才发现大门牙都没了。
叶乔语用眼神看向萧辞瀚,似乎是在问,这些人都是你打的?
萧辞瀚直男本色,完全不懂叶乔语的眼神,整个人像柱子杵在那里。
“你们胡说八道!本老爷从来没做过这事!”
情急之下,人群中的林老爷忍不住主动跳出来狡辩。
“大人,林老爷都来了,你看要不要传进来问话?”
萧辞瀚和叶乔语异口同声,一说完都忍不住惊讶看向对方,随即默契转移视线。
林老爷被捕快拽着进来,扑通跪下就扯着嗓子大喊冤枉。
“冤枉啊大人,一定是花语楼的人故意设局陷害我,还请大人明察!”
他的公鸭嗓叫得人头疼,叶乔语厉声呵斥,“住口!”转而问郑赵氏,“你孩子已经被救出来,如今可愿意招供?”
叶乔语希望这女人脑子聪明点,现在不把林老爷扳倒,不管是她还是她儿子,以后绝对没有好日子过。
“大人,我有话要说!”郑赵氏沉默了一会,突然大声喊起来,指着林老爷鼻子骂起来,“这个狗东西才是真正的凶手!”
公堂之上,只剩下她的声音,众人都怔怔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