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堂排队用的座椅上,半死不活地躺了个看起来脏兮兮的乞丐。
叶乔语看到这人不禁心中一惊,急忙过来打量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这人分明就是萧辞瀚安排在外边警戒的乞丐,他一向康健的,怎么今天突然出事儿?
“我这……”蓬头垢面的乞丐捂着胃部,痛得翻滚,断断续续的说,“痛的厉害,不知怎么的好像有把刀子在里面搅着!”
叶乔语看着他捂的部位,那是胃部!
她急忙配了副安胃药剂,磨了粉用热水泡了,端上来给他喝下,“你现在怎么样了?”
喝下药剂后,他这痛觉才出现缓和,捂着暖暖的胃,乞丐大大松了口气,惨白着一张脸道谢,“谢谢你了。”
他这也是老毛病了,不过以前都只是偶尔痛痛,不会像今天这般严重。
叶乔语示意他坐直了,让他把披头散发的造型好好整整,她要进行望闻问切的诊治了。
乞丐犹豫着,看了一眼四周没什么人注意,这才拨开头发。
他长着一张还算干净的脸,只不过侧脸一道刀疤横过,将他的容貌彻底毁了,不过这样倒是有种别样的凶狠帅气。
叶乔语心中暗道,这人估计又是个战场上幸存下来的老兵。
“伸出舌头给我看看……”
叶乔语经过一番详细的诊治,这才确定了他的病情。
“你这是三餐不规律引起的脾胃失调,我给你一剂方子,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每日早中晚三次服用,调理个一两个月,差不多就该好了。”
叶乔语低头认真写方子,没看到他那一脸为难的脸色。
“这……萧娘子,能不能不吃药?”
叶乔语笔下一顿,顿时皱眉抬眼看他,厉声道,“病了就要吃药!你这又是闹的哪出?”
她可是知道,这人绝对不差钱的,又不是个真乞丐,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刀疤酷哥为难地整了整身上的破衣烂衫,“我整天要在外边蹲着讨饭,哪有时间熬药啊?”
叶乔语听到这借口,不由得无语。
好吧,这么一看,天天定时熬药确实不太正常,如果他能有个安定落脚之处,在别人眼里肯定不是个正常乞丐了。
她如果主动给他熬药送出去,那也太引人注目了。
叶乔语仔细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说的也是,那我给你吃几粒药丸,每日按时服用就可以了,省去这煎药的麻烦功夫……”
她看着酷哥乞丐,挑挑眉叮嘱道,“不过你可得按时吃药。”
酷哥乞丐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点头,拍着胸膛保证道,“放心放心!我这人最守规矩了。”
萧辞瀚掀开帘子出来,正好看到乞丐,一个冷眼扫过去,乞丐顿时蔫了,恢复了平时那懦弱的样子。
叶乔语回头一看到是他,对于乞丐这表现也不奇怪了,心里暗暗偷笑,拿着方子去做药丸子了。
萧辞瀚和酷哥乞丐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一个眼神,两人便已经心里有数了。
拿了药离开仁心堂,酷哥乞丐拐着弯到了巷子后的某个偏僻胡同。
他推开一扇破破烂烂还结着蛛网的大门,轻身轻脚钻进去,探出头来吹了三声画眉鸟一样的口哨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五六个看似普通的青壮汉子往这破屋子里来了。
萧辞瀚是最后一个来的,看到众人,他淡定的问道,“皇城司的后续扫尾做好了没?”
这事儿可关系到大家伙的性命,万万不得马虎。
“将军放心便是,县城内一切线索都已扫除干净,保证他们查不到这儿了,不过……”
酷哥乞丐说到这儿偷瞄了他几眼,不禁露出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样子。
其他人也知道他为难的是什么,一时都尴尬了起来。
萧辞瀚冷冷皱了眉,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有事直说便是,何必这样扭扭捏捏!”
酷哥乞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将军,我们上次兑的银子,都花光了!”
其余人纷纷出声附和,“是啊,这次扫尾工作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我们已经尽量节省着用了。”
“但是还是不够……”
这其中买通人做假证,以及购买各种药材兵器各种活动经费,加起来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最近府城那边查的很严,各大钱庄都有了皇城司暗探盯着,我们存的钱,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啊。”
一帮人可怜巴巴的盯着萧辞瀚。
这些人在一些事情上各有所长,比如跟踪,比如调查比如反追踪之类的,他们都是个中翘楚。
可是一提到赚钱,一些人就彻底蔫了。
赚钱是个难度高的技术活,他们实在玩不来呀。
去找雷津方丈那秃头要钱也太没面子了,所以他们这才不得不厚着脸皮来麻烦将军了。
“你们……”
萧辞瀚一时词穷,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们之前在各大钱庄都存有钱,需要用的时候去取就可以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被查到了银庄票号……
这真是让人万万预料不及。
“将军,我们这兄弟几个,都快要揭不开锅了。”一憨厚的黑脸汉子哭丧着脸,非常无奈。
酷哥乞丐倒是不用怕,“我勉强讨到几个钱,一日三餐什么的也不成问题。”
萧辞瀚听了他们的话,最后皱眉开口道,“此事我会解决,你们这几日先忍着,既然钱庄的票号已经被盯上,你们就先别去拿钱了。”
其余几人瞬间挺直了脊背,整齐划一的回道,“谨遵将军命令!”
压低的声音,却依旧透着一股子军中铁血气息。
萧辞瀚结束会议,便回了仁心堂。
他表面看起来若无其事,但是叶乔语一眼就看出他心里有事儿。
萧辞瀚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心里装着事儿的时候,眼睛会不自觉的向脚尖看。
叶乔语也知道他刚才出去肯定是见他的部下了,因为在这地方不方便问,只等着一同上路去接萧子安时,她才把心中疑惑问出口。
“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辞瀚闷闷转过脸看她,又很快转移了视线,一副相当憋屈为难的样子。
叶乔语被他这行为举动弄得更奇怪了,“有事直说便是,什么时候,你也像这姑娘家一样扭扭捏捏了?”
萧辞瀚平时,可是有话直说的直爽汉子啊,叶乔语心里暗暗猜测,莫非是和他那个部下有关?
“此次皇城司查到我们这儿,为了扫清后患,他们花了不少钱,虽然说解决了麻烦,但是这钱花的也差不多了。”
萧辞瀚越说声音越小,“原本我们也不愁钱用,府城里各大钱庄我们都存有银子,但是皇城司的人好像已经察觉到了,各大钱庄都派了暗探盯着,我们取不出钱了。”
叶乔语听完这话,不由得咂舌,“果然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萧辞瀚这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钢铁直男,竟然为了钱而愁成这个样子!真是少见……
又真是……出乎意料的可爱啊。
叶乔语心中偷偷暗笑。
“没错……你脑子一向灵活的很,能帮我想想,有什么法子来钱快吗?”
打猎的话就暂时别提了,因为他前段日子打猎打的太猛,那山上的动物大部分都已经有了警惕,一看到他,那都是掉头就跑。
更何况打猎的那几两银子,也实在是杯水车薪。
“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这个得和官府打交道,有点麻烦。”叶乔语两根手指摩挲着下巴,面色凝重的考虑着。
“要和哪一级的官府打交道?”
萧辞瀚脸色也多了几分凝重认真,眼里若有所思,如若只是跟县级衙门打交道,那还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