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卢家人一大早就来到了湖月楼，赶在楼里做生意之前，将卢仲颖赎了出来。
虽然只在湖月楼里过了一夜，但卢仲颖整个人都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满脸菜色不说，还浑浑噩噩。
卢老爷和卢夫人都吓得魂飞魄散，怕卢仲颖被人怎么着了。
倒是卢老太爷沉稳，先握住腕子探脉：
“不妨事，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忧惧过度，吃两副安神方子就好了。”
卢夫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算湖月楼还识相，没有把仲颖怎么样！”
一面又有些担心：
“老爷子，距离医试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了，仲颖在那之前能恢复吗？”
按照惯例，最初级的医科院试会在五月初五端阳节开考。
选择这个日子，一是因为传说端阳节这日，是一年里草药药性最强的一天，在这日考试最为应景；
二是为了避开科举考试，免得两科考试撞了日子，朝廷安排不过来阅卷和看守的人手。
科举考试显然比医试要重要，医试也就只能让道了。
而今日已是四月十七，卢夫人担心卢仲颖的状态被影响。
卢老太爷淡淡看她一眼：
“怎么，你如今连老夫的医术也信不过了？”
卢夫人连忙笑道：“信得过，自然是信得过的！”
“我只是在想，以仲颖这样的状态，恐怕应付医试便要用尽全力。”
“要他在医试中寻机对付顾家小贱人，怕是有些难吧？”
卢老太爷拧眉看她一眼，沉声：
“你这是什么话，仲颖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能经手这种腌臜之事？”
他如今对这个儿媳，真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
要不是因为她是卢仲颖的亲娘，卢老太爷早就把她扫地出门了。
卢夫人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她倒不是不愿意让顾昔霜身败名裂，只是怕事发之后牵扯到卢仲颖。
现在知道卢老太爷已经有了计划，她也就吃了定心丸了。
……
养了两天之后，顾星雨的手终于恢复了正常。
顾家大房也曾经暗中请了大夫来看。
但无论是哪一家的大夫，都毫无例外地没能诊出，顾星雨的手究竟怎么了。
大房恨得牙痒痒，偏又无可奈何。
李氏私下里和顾伯伦商议，怎么才能把顾昔霜卖掉。
顾伯伦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杆京八寸烟袋锅，闷闷地吸了一口：
“拜药侯府所赐，现在咱们顾家在燕州城也算有名了，顾昔霜那小贱人更是如此。”
“现在想找个买主买她，怕是不容易！”
李氏沉了眉，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来。
不好卖，就不卖了吗？
不能够啊！
她在床边坐直了身子，笑道：
“燕州卖不出去，就往旁边的锦州、崇州、青州卖！”
“说句不好听的，连卢家少爷那个品貌都能卖得出去，小贱人年纪不大，又细皮嫩肉的，难道还找不到买主？”
顾伯伦被她说得心动，小贱人这些日子实在太放肆，他身为尊长，给她一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顾昔霜在燕州城虽然有了点名气，可毕竟传不到外面去。
在锦州、崇州这些地方找一找，寻常人家不要，就干脆卖到青楼去！
说不定，卖得还贵一些呢！
到时候回到家里，就说顾昔霜是自己跟人家私奔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太守府又能怎样？
老太太顾及面子，定然不会报官！
就算发现了，他是顾氏族长，谁能拿他怎么样？
木已成舟，老太太也只能认了！
至于陈氏，更是不值一提的蠢货，只会哭罢了。
不过，这计划也还是有瑕疵的。
顾伯伦皱起眉头来，叹了口气：
“主意倒是好主意，可是那小贱人怕不会那么听话吧！”
卖人，尤其是把人卖进青楼，是要让人家验货的。
要到旁边的州府卖人，就得把顾昔霜带过去让人看看。
以顾昔霜的性格，能跟着他们到其他州府去？
李氏斜了他一眼，笑骂道：
“蠢货，都已经要把小贱人卖进青楼那等地界了，还怕用点见不得人的手段吗？”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有多大本事，多大的力气？”
“端午将近，咱们随便找个借口把全家都诓出城去，想办法让那小贱人落单先。”
“再找两个男子冒充山匪，把人劫了就走，等老太太察觉不对，只怕小贱人已经在隔壁州府了！”
顾伯伦一拍大腿：“好主意，就这么办！”
……
第二日一早，李氏梳好了头，袅袅婷婷地去了顾老太太的院子。
进门，便跟顾老太太说了自己的来意：
“近些日子以来，咱们家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事儿，不是中了邪就是肿了手的，媳妇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巧端午将近，不如咱们去城外的云居寺祈福吧，也算是给三丫头考医试添点福气。”
顾老太太沉思片刻，也觉得可以。
先是李氏中风，又是顾星雨手肿，顾家大房这些日子也太不顺些。
去寺里祈福，无非是花个斋饭钱和香烛钱。
既然是大房提出来的，这笔银子肯定是大房出，再不济让顾昔霜出也可以。
如今暑气渐盛，顾老太太也觉得天气有些炎热，而位于山上的云居寺却是十分凉爽。
正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上的温度本就比山下低一些。
哪怕什么都不干，去避避暑也是好的。
顾老太太看向赵嬷嬷：
“去跟二房和三房说一声，让她们明天早点起。”
云居寺在山上，离燕州城还有些距离，要是出发太晚，到寺里就得晚上，那还进什么香？
赵嬷嬷去了一会儿，回来禀告：
“三小姐不在府里，听说是去太守府了，二夫人说等她回来会转告的，三房也都应下了。”
顾老太太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氏眼里划过一丝得色，要不是在老太太面前，就要笑出声来了。
她和顾伯伦昨日去了一趟锦州，已经联络好了青楼。
听说是落魄世家出身的嫡女，对方表示，只要相貌标致，愿意出整整五百两银子。
虽然比不过那个卢家大少，但是五百两银子也不少了！
至于顾昔霜的相貌，李氏有一万个信心。
小贱人别的好处没有，这脸蛋儿倒是生得标致，她和顾伯伦看了，那青楼里没有一个比得上的！
既能拔去眼中钉，又能有一大笔银子进项，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儿吗？
顾昔霜这小贱人，这下是插翅也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