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兄妹那么久，但卓航给陆小乐补习功课还真是头一遭，为此陆小乐感到很不适应，即便是在做题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抬头往身边看两眼。

“做题，别分心！”坐在一旁的卓航很不客气地敲了下她的脑袋。

“喂，很痛呐！”陆小乐摸着额头，咬牙切齿地瞪向他。

可他却板着脸，毫不留情道：“知道痛就认真点，别吊儿郎当的。”

“我哪里吊儿郎当了，我最近都很认真好不好……”被他这么说，陆小乐有些不乐意了，嘴里开始碎碎念。

“这点程度就叫认真，你在开玩笑吗？”卓航对妹妹可一点儿都不温柔。

哪有这么打击人的？陆小乐很不高兴，本性又开始暴露：“喂，臭田鸡！你找死啊？”

可她话还没说完，又被敲了脑袋：“跟你说了多少次，女孩子别张口闭口死不死的，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就完了。”卓航的表情很严肃。

陆小乐明显感到有些心虚，但是她又不甘心，只好瘪着嘴嘀咕：“还说我，自己都那么凶，大坏蛋、凶巴巴、没人性……”

面对陆小乐没玩没了的嘀咕，卓航真是哭笑不得：“我这是为你好。”

“少说好听的，你现在吃饱了没事干才管我，等进了大学，还能想到我？”

她的话听上去酸溜溜的，卓航一下就乐了：“陆小乐，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舍不得我走哦？”

“谁，谁舍不得你了啊？”被说中心事的结果是，堂堂陆小乐竟然开始结巴。

“你放心，我会回来看你的。”卓航信誓旦旦地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说了没舍不得！”陆小乐的脸红得像个熟透的柿子。

卓航继续道：“我保证，一定会回来看你。”

“臭田鸡，你故意没听见是吧？”陆小乐终于被逼急了，扑上去要跟他拼命。

见这丫头像只疯兔子似地，只差扑上来咬自己，卓航抓着她的手，不知为何感觉心里舒服了不少。

其实从上次看到有人给她写情书开始，卓航心里就很不痛快了。

虽然这丫头性格顽劣又举止粗俗，但好歹精力充沛，还有那么点小聪明，配那种连情书都写不好的臭小子未免也太委屈了。思来想去，也只有他这个做哥哥的牺牲一下，多回几趟家，才能保护妹妹不受毛头小子们的骚扰。

想到这儿，他看着抓狂的陆小乐，又说了一遍：“别激动，都说了一定会来看你的。”

简直不可理喻！陆小乐最终还是放弃了抗辩，低头认命，乖乖做她的试题。

陆小乐的勤奋没有白费，半个月后她顺利通过了中考，虽然成绩还没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能够放心升学而不至于被淘汰。

随着中考的落幕，高考成绩也如期而至。卓航这次不出意外地考了个好成绩，完全可以考上心仪的大学，如今需要考虑的就只有报考哪个专业了。

许是受了上一次的教训，陆谢国和林梅两人这次都没发表太大的意见，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卓航。而卓航当然是一甩手，把难题给了陆小乐。

“你觉得我考什么专业好呢？”

当面对卓航这个高难度的问题时，陆小乐苦恼了。

“你问我，我问谁啊？”陆小乐一脸苦相。

“随便说，我就听听你的意见。”卓航倒是坦然。

“我的意见啊？”陆小乐皱着眉头想啊想，“要不学计算机？听说这挺吃香的。”

卓航摇摇头。

“经济？法律？建筑？化学？……算了，我不想了！”陆小乐放弃了选择，斩钉截铁道，“你肯定早就想好了，还问我。”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卓航挑眉。

“那是。”陆小乐得意地哼了声，转而好奇地问，“你倒是说说，想了什么？”

“医学系。”

“你想学医？”她惊得张大了嘴。

“怎么，不适合？”

“那倒不是。”陆小乐摇摇头，“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想到去学医，听说学医很苦呢。”

“因为我爸。”

这话题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陆小乐一下子就愣住了，怔怔看着卓航，良久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亲生爸爸吗？”

“对。”卓航点头，眼神有些沉重，“其实我一直不愿承认他是我爸，因为小时候，他常打骂我妈，我妈受不了才提出了离婚。”

这是陆小乐第一次听卓航谈及他的生事，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卓航竟有这样一个痛苦的童年，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感受到了那种巨大的压力与痛苦，她有些难过，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然后他不同意，每天一回家就恐吓我和我妈，直到有一天，他突然不见了，过了很久才有警察上门，说他在外面把人打成了重伤，已经被抓了，还要判刑。我妈当时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又觉得对不起被打伤的人，所以带着我去给人赔礼道歉。我那时还小，只记得那人躺在病床上，浑身是伤，昏迷不醒。他的家人在一旁很伤心，还骂我妈，我妈很委屈，回到家就一直哭……”他说这些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望向远方，陆小乐在一旁看着，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誓以后决不能再让我妈掉眼泪，我要做一个跟那个男人完全不同的人，他害人我就救人，他害一个，我就救十个，一百个，一千个……就算我的血管里有他的血，也绝不会走他那条路。”

那一刻，陆小乐真的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过去她总以为自己的童年很悲惨，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经历跟卓航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她甚至完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身处那样一个家庭里会怎么样，或许早就疯了吧。而卓航却是那样的坚强、隐忍，默默守护着自己的母亲，相比之下，自己刁蛮又任性的性格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哥……”陆小乐眼眶红红的，低着头，伸手去拽卓航的衣角，“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你顶嘴了，也不惹妈生气了，我会乖乖的，你别再为过去的事难过了好吗？”她说完，还抬头看他，泪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完全没料到她会这样的卓航愣住了，原本悲伤的情绪在此刻荡然无存，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最后在脸上笑道：“算你有良心，也不枉我花那么大精力编故事。”

陆小乐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你骗我？”

“我也没说是真的啊。”他微笑。

“臭田鸡，我真的讨厌死你了！”陆小乐再度化身成了小野兽，张牙舞爪地朝卓航扑过去。

这才是他那个粗俗又任性的陆小乐嘛！卓航满意地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