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忽然觉得周围安静下来,邢大夫才楞楞的抬头,见大家都看着他,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没有沾上泥土啊。
“各位……都看着我是怎么了?”
盛瑾娴忍不住笑道:“没什么,就是方才汤伯父被累着了,这会子已经回城了,我们就担心邢大夫你也累着。”
邢大夫呵呵一笑,剩余那一大片沙地,直言道:“不累,我现在干劲满满,把这一大片沙地种完都没问题。”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午时刚过,他便受不住,和盛瑾娴以及姜芊芊坐到了紫藤花架下乘凉。
见他过来,姜芊芊忍不住打趣道:“邢大夫,你不是说要把这一片沙地都种完吗?怎么这就不行了?”
邢大夫苦笑一声,摆摆手道:“哎呀,到底是有年纪的人了,力不从心啊力不从心。”
说罢,他又提起另一个话题,“咱们稍后吃饭要怎么办?是回城去吗?”
“回去吧,”盛瑾娴拿着水袋喝了几口水,而后说道,“反正长平城离这里也没有多远,而且中午日后灼热。”
“等过了这一阵,未时半再来继续,正好避开日头最盛的时候。”
“也好。”
三人坐在这边歇息,那边四个年轻男子还在劳作。
姜君衍抬起袖子随意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笑着调侃道:“谁能想到,我这堂堂三皇子,有一日也能下田种地呢,当真是不可估量。”
他们从军营回来时穿的乃是简便行动的劲装,否则他还真不一定会下地。
“早知道就把林报国他们喊来了,那几日昨夜精力旺盛,一直闹到半夜三更才睡,倒不如让他们来这做些造福百姓的事。”
昨夜是他们军营的庆功宴,整个军营上下都庆祝此次大战胜利,故士兵们也闹腾了许久。
姜君衍嘴上说着,同时心里也打算中午回去就派人去军营传话,将那群糙汉子都喊来。
他说了几句,见苏泽年没搭理自己,又凑到他跟前,挑眉说道:“你倒是精力十足啊,昨夜睡那么晚,这会瞧着一点也不见累。”
“果真是给盛姑娘做事啊。”
他说着,还意味深长的往紫藤花架那边瞥了几眼。
只可惜花架被土墙挡住,只能隐约看到几串紫色的花朵从拱形门伸出。
私下里苏泽年可丝毫不惧姜君衍,直接对他说道:“殿下,你若是不行了,也可以去花架那边休息。”
“啧,”姜君衍轻啧一声,“男人不能说不行,知道吗?”
不待苏泽年回他,他又道:“你这算不算是恼羞成怒了?”
男人斜睨他一眼,便不再搭理他,埋头继续干活。
姜君衍心说这人性子这么沉闷,那盛姑娘看着又是个没开窍的,他就瞧着他这兄弟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
正想着,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拱形门那边走来,不由感叹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怎么这么多桃花,我怎么就遇到过一个呢?”
苏泽年侧首看去,发现来人一身紫衣,并非黑衣,便不在意的回过头去,只是临低头前又忍不住看了眼姜君衍。
他可是知道对那位……但凡要贴上他的女子不都被他用雷霆手段处理了,再说了,他当真希望有那么多桃花吗?
恐怕不是,无非是想让那位吃醋吧。
他们这边如何说话,隔壁田里跟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李承轩二人可听不到。
李承轩和叶怀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二人都是话少之人,不过难得的是第一次种地二人互相配合的不错。
他们各司其职,李承轩负责撒种子,他种完一小袋种子,刚起身,就见一个人影站在田间小路上向他招手。
“李公子!李公子!”
这声音,还有那标准的紫色纱裙,很容易就猜到此人的身份。
李承轩向来温润的脸上难得露出两份不耐烦来。
叶怀虽未看到,但通过他周身微变的气息也大概能感觉到,他并未起身,只是淡淡道:“既然无意,那便趁着还不熟悉,坚定一些拒绝她。”
“否则,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尤其是对其他人。”
其实起初李承轩是没发现连欢对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只以为她是单纯的热情罢了。
可昨日回程路上盛瑾娴忽然提起这个话题,当然那姑娘压根没看出来什么,只是感慨了句夏莫村的村民很热情。
不过李承轩却把这话放到心上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待上午见到连欢看向自己的目光时,便几乎可以确定,那姑娘的确是对他有意思。
李承轩原本是觉得对方是女子,他毕竟是出身大家族,出于教养也不太想让姑娘家难看。
况且那些喜欢不喜欢的也是他自己的猜测,对方并未说出他也不好明说,否则有些尴尬。
但他也是真的不喜欢被纠缠。
方才叶怀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不早早的拒绝她,万一她日后怨气横生,为难汤婼怎么办。
一时间他脑中略过许多以前在京城时,听到一些客人说的女子之间互相陷害的阴私手段,当即打了个冷战。
“多谢叶军医。”
李承轩同叶怀道了谢,便抬脚走向田头。
连欢看到他过来,眼中不自觉多了些喜悦。
“李公子,我阿娘刚做好饭,你要去我家一起吃吗?”
似是怕他拒绝,紫衣姑娘又补充道:“你的朋友们也可以一起去。”
她目露期待,但李承轩却是摇摇头,连那种表面的温和都没有,神色淡淡的说道:“抱歉,我稍后还要和未婚妻去她家酒楼,就不去你家吃饭了。”
“未、未婚妻?!”
这个词宛若一道晴天霹雳将连欢劈的七荤八素,许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定亲了?”
李承轩奇怪的看她一眼,似是不能理解她反问的理由,但还是坚定地应道:“嗯。”
“哦、哦,”连欢下意识后退两步,脸上原本欢喜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哭丧着脸说道,“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罢,便捂着脸跑了。
呜呜呜,她第一次心动就这般夭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