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催了。但本市的供应商都缺货,这段时间大家都在用这种材料。”凌风似乎有些焦灼。
“嗯,看来我得亲自到厂商那里去催催才行,材料不到位,我们根本没办法进行下一步,要耽误工期了。”兰若非一边说,一边从里面房间走出来,突然看到站在大门口的楼明。
楼明勾了勾唇角,朝她点头。
兰若非也点了点头,朝后面叫道:“凌风,楼副总来了。”
凌风赶忙探出身子,笑着向楼明打着招呼,“好久不见,楼副总。欢迎指导。”
楼明淡淡点头,看那两个人近近地站在一起,心里闪过极度的不舒服感。
兰若非见他站在门口,不进来,也不出去,知道是在等着自己,只好向他走过去,轻声问道,“妈怎么样了?”
楼明望着她,压抑地说:“昨天出院了。”
兰若非高兴地,“那就好。回家也不可操劳,她的病,跟我妈差不多,一累就犯。”只是,我妈不用侍候一大家人。
楼明点头,“嗯。那个……保温锅,我给你带来了,在车上。”
“哦,其实你不必特意送过来的。”她笑了笑,发现了他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游离着。
“我请你吃午餐,谢谢你对妈妈的照顾。”他说得有些笨拙。
兰若非看了看凌风,再看了看楼明,刚想说话,楼明马上打断了她,“就我们两个。”
她哑然失笑,“不讨论工作了吗?”
“下次再讨论工作,好吗?”他姿态放得好低。
她都不好意思不答应了,“好吧,”再瞟了一眼凌风,“让他自己解决好了。”
“其实,我是想见你了,才用还保温锅的借口来的。”走到车子旁边,为她拉开车门时,他突然说。
兰若非犹疑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目光还那样专注地望着她。她心里闪过迷惑,不明白他的目光里何以出现一些她看不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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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窗的卡座里,楼明端着茶壶,为兰若非斟了一杯。
“其实你是知道的,是吧?”他突然说。
兰若非一时跟不上他半拉子话的思想,疑惑地望他。
“你应该知道,我是想见你,才会来找你。”他说得有些落寞。
兰若非一双大眼望着他,这个男人,突然说这些,是什么情况?
楼明见她持续沉默,自己又接话道:“但是你,若非,一直忽远忽近,让我很苦恼。”
她明明一直在躲,但他却是这种感觉?兰若非心里嘀咕着,看来还得再远些才是。
“若非,你心里,还有我的位置吗?”他深深地望她,又是那种她看不懂的光芒,也是她从来不曾从他那里领略过的一种眼神。
她居然有些不适应,端起茶喝了一口,“呃,楼明,现在,我们之间,似乎不适合说这个。”
他深深地呼吸,“是吗?那适合说什么?”他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手指有些僵硬。
兰若非挠了挠头发,有些无奈,是啊,适合说什么?
“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她望着窗外,淡淡地说。
楼明一阵沉默,“那个凌风,你们怎么会一起合作的?”
噢,话题切得未免太快了些。
“这个,好象也不适合讨论。”她声音低了下去。
幸好,菜上来了,可以忙着吃,而不是忙着说了。
“那么,就讨论酸菜炒牛肉吧。”楼明突然自嘲地说,“现在我也会做这道菜了。”
兰若非点头,“听小雅说,你现在很会做菜了呢。”这个话题安全吗?
“是,拜你所赐,我只能自己学会养活自己。”他象以前一样,把牛肉汤汁浇进饭里。
看来还是不够安全,下一句话得谨慎了,不说话应该最安全。
他看了看她,她居然也用牛肉汤汁浇饭,不禁抿唇笑了笑,“看来,以后我们只要一个菜就够了,酸菜牛肉。”
她也笑了笑,望他一眼,轻哼一声,心想以后一起吃饭的机会应该不多。
他吃一口饭,看她又掩落羽睫,她可真是吝啬呢,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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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次偷听到兰若非与凌风的说话,谈到材料供应的问题,楼明一上班就到了工地。
果然,准备开工的现场,没有多少预备物资,他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兰若非。
一位工人拿着工具进来,他向他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呃,是这样,一会你们兰总过来的话,麻烦你通知她到我办公室,就说是,谈公事。”他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其实,他完全可以打电话约她,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会这么矫情,还留名片,叫人传话。
稳稳地驾着车子,他突然失笑地摇头,抿了抿唇,车子转入公司大楼广场旁的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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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非看到这张印有楼明名字和职务的名片时,眨着大眼,心中疑问升起。
明明是一个电话就可以约到的事,为什么搞这么复杂的情节?害她还得专程从工地弯到海博建设总部,要多走很多冤枉路不说,要浪费她多少宝贵的时间呐。
站在在海博建设大楼前,抬头望了望,二十五层,好高,看得她有些晕眩,赶紧将目光收回到前方,定了定神,走近玻璃大门。
感应门向两边滑开,她走了进去,径直到了电梯前,这是第几次来呢?进了电梯,按下二十五的号码,上这一层还是第一次呢。
她拿着名片,对着找,终于,站到写有“楼明”的牌子的门边,可是,门扉却紧闭着。
旁边的秘书马秋芬认出了她,过来招呼道:“您好。找楼副总的吗?”
兰若非点头,“是,他约我来谈事情。”
马秋芬推开门,伸手一引,“请进,楼副总临时有事出去了,他让你等他。”秘书退了出去,轻轻拉上门。
第一次,终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这是一间过于硬朗的,太过男性化的房间。
这里有他的味道,刚硬的,果决的味道。因为知道是他的办公室,她反而对这种冷硬的风格生出一种别样的亲切感觉。
她在靠门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将包包放在身侧,轻轻吁出一口气。
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想打个电话问,却又怕影响到他。
百无聊赖,她目光瞟了瞟,看到旁边小几上几张报纸,放得很整齐。
是本市晨报,那份她已经两年不看的报纸。
她伸手取了过来,从第一版慢慢翻过去,翻过楼明最喜欢看的新闻版和商业版,手指继续拈着纸页又翻过一张,这一期,居然有她很喜欢的文艺版,“昨夜长风”这个栏目居然还在,风格不改。
她来了些兴致,目光浏览了一遍,看到一篇短文,“让我为你束起长发”,作者的名字是“楼兰如梦”。
她逐字逐句地看下去,这是一篇心思细腻的文章,她极喜欢,又再从头看了一遍,留意地看了看报头上的日期。
突然,门被推开了,是他来了吗?她赶紧回头,却看到一张过于惊异的漂亮的脸。
毛丹妮!
兰若非站起来,朝对方笑了笑。
毛丹妮一时震惊,上下打量了一遍兰若非,见她穿着普通的蓝色衬衫,牛仔短外套,深色的牛仔长裤,微卷的长发绑成高高的马尾,这么扑素的装扮,却透着格外典雅和清纯的气质。
“哦,你好。”毛丹妮只好礼貌地招呼。
兰若非点了点头,“我们互叫名字好了。楼副总约我来谈事情,可他人却不在。”她谈谈地解释,语气疏远,这应该是对方想要的效果。
毛丹妮嗤一声,失笑地轻摇了摇头,“你们?会有什么事情可谈?”尽显轻视和不以为然。
兰若非摊了摊双手,“我也不知道啊。”她不再看毛丹妮,又坐了下来。
毛丹妮被这样一打岔,加上心绪有些纷乱,几乎忘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见兰若非坐下了,她才正了正呼吸,坐到了侧面另一张沙发上。可是,刚一坐下,又觉得自己应该以主人自居,不该与客人同坐。
正懊恼地,不知道是不是该换换位置,却见兰若非已经从容地,拿过刚才的报纸,继续看了起来。
毛丹妮奇异地有些心绪难平,不平于兰若非居然可以如此平静如在无从之境。
一整份报纸几乎看完了,连娱乐版都看了,楼明还没回来,兰若非看了看时间,抬头时,看到侧对面的女人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目光中隐含敌意和戒备。
她心里轻哼一声,站起身来,“我不等了。”再见也不说,开门走了出去。
毛丹妮闭了闭眼睛,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梗着一股气闷,特别是当她听到外面兰若非交待秘书的话时:“马秘书,麻烦你转告楼副总,我不等他了,另外约时间吧。”
居然还要另外约?毛丹妮站起身来,呼出一口气,又坐下来,忍耐心头莫名的躁动。
门外,兰若非玩味地抿着一缕微笑,走向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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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丹妮脑中有些茫然,看到小几上兰若非看过的报纸没有整理好,她堵着心中一股隐隐的怨气,伸手拿了过来,发觉并没有什么可看的内容,又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