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雅娇嗔道：“怎么会？我剪指甲可舒服了，有人特别乐意叫我剪。”

“嗯？”季维真狐疑地瞪着孙女，“谁？”

“就是那个……”肖雅突然惊觉，赶紧停住，转开话题，“呀，奶奶别说话叫我分心，你的指甲太脆了，得仔细剪。”

季维真正想再问，门却被推了开来。

肖雅听到响声，高兴地回头，看到进来的果真是兰若非，如得到救星一般欢呼道：“啊，大嫂，可把你盼来了。”一跳起身，接过兰若非手上的保温饭盒。

兰若非诧异问道：“我很值得期待吗？”

“当然啦，”肖雅拉着兰若非一只手，走到床边，“奶奶饿了。”

季维真此时却以一种全然不同的目光望着兰若非，看到她略显倦色的面容，不禁心头怜爱，“你看起来有点累的样子。”

兰若非笑了笑，“不算累啦，”一边扭头吩咐小雅，“你打水来给奶奶洗手。”

肖雅笑道：“刚刚在给奶奶剪指甲呢，才剪了两个，大嫂，你接着剪吧，剪完再洗手。”

兰若非点了点小雅额头，“你个懒鬼，好吧，我来剪。”一边说，一边坐到床前的椅子上，接过肖雅递过来的指甲刀，一手拿过季维真的手。

肖雅抓住时机，拿起包包，边出门边说：“大嫂，奶奶交给你了，我十点钟回来。”说完，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兰若非只回头望了望，非常理解肖雅守在医院一整天的寂寞。

季维真望着正低头认真给她剪指甲的兰若非，感觉那白净清甜的小脸甚是惹人疼爱，不禁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抚了抚兰若非脸颊。

兰若非愣了愣，抬头望着奶奶，只见奶奶脸上一抹陌生的慈祥，与平时的威严大不相同，不禁问道：“怎么了？奶奶？我脸上脏了吗？”一边还伸手擦了擦脸。

季维真微笑着，只顾默默望着这个几乎失去的外孙女。

兰若非讪讪地笑了笑，又低头继续剪指甲的工作。

“你们住在哪里？房子大不大？”季维真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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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楼明刚伸到门把上的手停住了推门的动作，聆听着房里的对话，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兰若非的房子大不大。刚才送她到楼下，她说什么都不让他上楼了。

“嗯，租来的嘛，不算很大。”兰若非的声音柔柔地说。

“噢。那你们搬回家住吧？”奶奶的声音显得有些迫切。

兰若非没有立即回答，停顿了好几秒才说：“不行，奶奶，那是万万不行的。”

“怎么不行？是楼明那小子得罪你，奶奶可没得罪你噢。”奶奶说得振振有词。

兰若非轻轻笑了，“奶奶，不是因为这个。我和妈妈还有小宇，现在过得很好，奶奶不用担心啦。”

奶奶似乎叹了口气，“那么，奶奶送你一套大房子。”

“呀，”兰若非惊呼一声，“这更不行啦。奶奶无缘无故的干嘛突然要送我房子啊？”

奶奶有些生气的样子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么，你把小宇改姓肖，他可是我肖家的重长孙。”

楼明心里暗惊，奶奶今天的话里透着古怪，每一句都让人捉摸不透，现在突然说要让孩子改姓肖，更是令人惊异。再怎么改姓，也应该是改了姓楼才对。

果然，兰若非更惊讶了，愣了半天才回神，笑道：“奶奶，您是想曾孙子想得太厉害拉，以后小峰给你生了亲孙子，你就会后悔现在说的话了。”

奶奶却肯定的语气说，“当然不会，小宇是曾长孙，地位不可动摇，小峰的孩子，只能排在第二位。”

病房里顿时沉默下来。

楼明闭上眼睛，强忍鼻端的酸楚，虽然他不知道奶奶这番话是出于什么缘由，但总归是令他心中百味杂陈。奶奶并不爱他，但对隔了一代的小宇却这般喜爱。

他手指在门上轻轻扣了扣，推开房门。

房里的两个人，一个正呆怔着，一个正期待答案，沉默的气氛被他的到来打破了。

他手上提着笔记本电脑包，向奶奶轻轻点头，“奶奶，我来了。”

季维真望着正在掩门的楼明，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问候的回应，然后，突然跟兰若非低声说道：“我突然觉得他配不上你了。”

兰若非噗地一笑，站起身来，“指甲剪好了，奶奶该洗手吃饭啰。”

楼明这下倒是机巧，赶紧放下手上的东西，说道：“我来打水。”

兰若非笑容仍在唇角，强迫自己忽略奶奶刚才说的那些话，专心地张罗着为奶奶安排晚餐。

楼明坐在沙上一角，面前的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目光正专注地看着屏幕上的报告书。

浴室里隐隐传来水声，和低低的说话声，那是兰若非正在帮奶奶洗澡。

报告里有一处疑问，他抬起目光，头靠在沙发椅上思索了好久，掏出手机，找到号码拨了出去。

“纪经理，”电话一接通，他没有开场白，直接切入主题，“我是楼明。你的舆论导向意见书里，有几个细节问题还要修正。”

浴室的门突然开了，兰若非扶着奶奶走了出来，奶奶的病已经见好许多，走路较为稳健了。

出来的两人看到楼明正在讲电话，也不出声音，默默从他旁边走过。

楼明也压低了音量，对着电话说：“你记录一下。第二页……”

另一边，兰若非提议道：“奶奶，不如，我们到走廊上去走一走啊？”

季维真正认真倾听楼明说话，隐隐听出是在与下属沟通工作的事，还听出事态似乎很严重，需要完善的危机处理方案。

她知道，一定就是滨洲的事情。

兰若非见自己问话并未得到回应，疑惑地望了季维真一眼，见她正望着楼明的方向凝神细听。

她不禁向楼明望过去。

他正一边用手指在笔记本计算机屏幕上划动着，一边小声地说着话。

然后，他交待了一句，“你马上修改，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修改后的方案。”他收了线，爬了爬短发，往后靠到沙发椅背上。

他看起来真的很累。

“刚刚你说什么？”季维真突然问道，刚才似乎隐隐听到兰若非在向她说话。

兰若非收回目光，“噢，我是说，奶奶现在好很多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这个提议正合了季维真的心意，赶紧同意，“好啊，我天天看窗子外面那片草地，眼睛都看绿了。”

兰若非笑了，拿过拐杖，一边牵着季维真的手，往门边走，“那今天我们好好地去踩踩它。”

楼明看着她们出了门，不禁皱眉，她们好象当他不存在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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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在季维真的病房窗下，就有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踩上去柔舒服极了。

兰若非站在草地中央，看奶奶柱着拐自己在一步一步地慢慢走着，奶奶就快可以出院了，她问过医生，只需要三五天。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两头跑了，虽然是为了张丽桃，但她还是觉得有些累。

她的累，有相当一部分来自楼明给的压力。因为要来医院，与楼明见面的机会很多，再次陷入感情的危险也大。

若说她已无情，那是假话，她经常骂自己傻瓜，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守着寂寞。

楼明，如果可以，真的希望不要再见。

可是，她念头才刚转完，那个男人就出现在视线里。

他正朝她走来，到她面前时站定，默默地望着她。

兰若非故意忽略他，将目光专注地放在奶奶身上，看她似乎走得些累了，赶紧走到她身边，轻轻扶住。

“奶奶，休息一下吧。”兰若非指着一旁树下的木长椅。

季维真点头，“好，坐一下。”脚下也配合地跟着兰若非的脚步。

楼明默默望着她们，直到她们坐到离他十步之遥的椅子上。

季维真坐了下来，才发现楼明，向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是，”楼明答应一声，几大步走到她们面前，“奶奶。”

季维真点了点头，平静地望着楼明，“你跟我说说，滨洲的事情是怎样的，说详细些。”

楼明有些为难，滨洲的事关系重大，奶奶听了只会操心，而且于是无补。

“犹豫什么？你们是不是还在想着要怎么瞒我？”季维真不悦地望着他。

楼明讪讪地一笑，奶奶是精明过人的，这点他一直知道。

“不是，”楼明抿了抿唇，有些为难，抓了抓短发，“只是……爸爸和小峰是怎么说的？”

季维真瞪着他，“他们若是肯跟我说了，我还问你干什么？”

楼明垂下目光，掩着嘴轻咳一声，更是为难，肖清远和肖剑峰都选择隐瞒，但他们是奶奶至亲，大可以耍赖打诨躲过去，自己却没有这个胆量。

季维真一直仰着头望着楼明，见他又一直犹豫着不肯言说，有些不耐，“呀，你站着太高了，我看得脖子疼，你坐下来说。”

兰若非想笑，赶紧掩住嘴，但她眉梢眼角却泄露了她目前愉快的表情。她识趣地站了起来，“那我回避好了，你们要说的，大概是商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