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若恼地瞪着屏幕,这是那则声明的后效,虽然在他的预料之中,却来得有些快,气势有些过于汹猛。
因为,这一则的下面,还跟着十几条链接。
海博建设已经陷入信誉危机!
他拿过手机出了办公室,一边拨打肖剑峰的号码,一边走上二十七楼,“小峰,到总裁办公室来。”
总裁室的门是半开着,里面传来一阵女子隐隐的涰泣。
楼明诧地停下要推门的动作,走到旁边的走廊,靠在栏杆上,他不想偷听。
会是谁在里面?却还是忍不住猜测。
“大哥,什么事?”背后传来肖剑峰的声音。
楼明回头望他,点了点头,“爸爸办公室里有人,我们等一会。”
肖剑峰疑惑地望了一眼总裁室的门,也靠到栏杆上。
“是谁在里面?”肖剑峰还是忍不住要问,“这么一大早就来。”
楼明摊了摊手,“我也想知道。我听到有哭声。”
肖剑峰瞪大眼睛,“哭?不会是小雅吧?”他离开栏杆,几大步走到门口,侧耳听了一下,突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么沉不住气?楼明也只好跟过去,却看到奇异的一幕。
毛丹妮坐在张明为办公桌前的椅子里,掩面哭着,肖剑峰正站在她旁边,咬着牙,皱着眉,满面懊恼。
肖清远则皱着眉,轮流看他们两个,看到楼明进来,目光又转到楼明身上。
“你一定要这样吗?”肖剑峰焦燥地走开两步,又走回去,“你非要到办公室来闹吗?”
毛丹妮霍然站了起来,指着肖剑峰,“我要让爸爸主持公道。你自己跟爸爸说,你为什么要分居?”
分居!楼明脚步突然一顿,充满疑问的目光射向肖剑峰。
肖剑峰突然冷笑,摊开双手,“是你说,我影响你休息,你还说,我软弱,没哪点象个男人……”他突然咬牙,闭上眼睛,“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的空间。”
肖清远责怪地望着儿子,“小峰,你的气量也太小了,多大点事,就要闹分居!”
“爸爸,你不了解,”肖剑峰痛苦地抹了抹脸,望了毛丹妮一眼,“……有什么事,回家再吵吧。现在我们要谈事情,你能先出去吗?”
毛丹妮抹去脸上泪痕,转身时才发现楼明也在,心头一股怒火蓦然升起,“谈事情要将我排除在外吗?我难道没有资格参与吗?”
气氛顿时沉默,肖剑峰望着楼明,肖清远也望着楼明。
毛丹妮更加气恼,什么时候,公公和丈夫都要听他的了?目光也冷冷地射向楼明。
楼明目光并没有闪避,只是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地回望着她,“我们要讨论滨洲的事。”
“滨洲的事我就不能听吗?”她声音虽冷,但面对楼明的俊眉朗目,和他压力愈大却愈显成熟魅力的挺拔风姿,心头暗悔恨。
楼明看到了她目光里的变化,那种由恨变成怀念的眼神,他从她眼里看到过很多次。他移开视线,望着肖清远。
“弟妹应该记得,爸爸将滨洲的事全权交给我来处理,而你也表示,不再管滨洲的事,”他脚步走向肖清远,话语仍对毛丹妮:“所以,你还是不要听的好。”
无论是在家里,或是在公司,楼明一直极力避开任何与毛丹妮碰面的场合,肖剑峰和肖清远自然极少看到他们之间说话交流的情况。
现在,两人之间紧张怪异的气氛,使另外的两个男人觉察出来了。
“你这样算是公报私仇吗?你有必要这么明显地表现你的野心吗?”盛怒之下的毛丹妮,似乎忘了身份和立场,话说出来才觉后悔,咬着唇瞪着楼明。
楼明垂下眼睑,敛去眸中一股盛怒,暗暗深吸呼,才缓慢而冷静地说:“你知道你很无礼,而且很幼稚吗?弟妹,这里是公司,是总裁办公室,不是你可以撒泼乱说话的地方。”
“我们是要谈重要的事,不是小孩玩游戏。”他回头看她,更加严厉地说:“作为员工,你不是更该维护公司的利益吗?作为家庭成员,你不是更该维护公公和丈夫的面子吗?为什么你眼里只看到个人恩怨?居然把家务事闹到这里来?”
楼明知道,他的话说得很重,但他必须断了毛丹妮任何想向靠近他的念头。
“我想……”毛丹妮仓惶地,望了望肖清远,再望望肖剑峰,心头一片纷乱,“你还不是总裁呢,没有资格这样指责我,等奶奶让你当了总裁那一天吧……”
“够了!”肖剑峰突然喊了一声,指着门口,“请你马上出去!”
毛丹妮平生第一次被肖剑峰斥责,惊愕地张着嘴,愣了几秒才回神,“你长本事了,居然敢这样吼我了。”
“有什么不敢的?”肖剑峰望着妻子梨花带泪的脸,心头矛盾,“你并没有比我高人一等。”
毛丹妮咬着唇,指着肖剑峰,“好,看来你忘记了当初你是怎么求着我嫁你的……”
“是,我没忘,所以才更后悔。”肖剑峰痛苦地抹了抹脸,“现在请你出去吧,大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也不再重复,滨洲的事,你不要再插手。”
楼明听到肖剑峰说后悔,心头一惊,瞪着他,又看看毛丹妮的失落震惊,重重一叹,正要说话,却见毛丹妮已经转身冲出门去。
肖清远看着这一幕闹剧,直到门上呯地一声响,才回过神来,严厉地瞪着两个儿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峰,你说后悔,是怎么回事?”
肖剑峰走到椅子上坐下,“我们谈事情吧。”
楼明也坐到椅子上,兄弟俩面对着肖清远。
“是这样,我刚刚在网络新闻里看到网友对滨洲事故的各种猜测,还有预购了七号楼的客户,要求公司出面公开事件内幕,”楼明面色凝重,“我们现在面临的不仅仅是资金危机,更大的是企业的诚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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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入夜的第九街区。
夜之魅酒吧,招牌上蓝色的波浪一层一层,将暗夜装点上神秘的华彩。
楼明一进大堂,上次见到的那位经理走了过来。
“楼先生吗?”经理恭敬地问。
楼明点头,“是。我找夜……呃,夜先生。”
“请跟我来,”经理端过吧台上的托盘,上面放着两只高脚杯,酒杯里荡漾着红色的液体。
楼明跟在经理身后,象上次一样,穿过大厅,走向那个黑暗的角落。
雕花屏风的后面,灯影昏暗。楼明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个男人。
经理将酒杯放下,转身向两人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你好,夜先生。”楼明见夜萤只是坐着朝他点了点头,便也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夜萤听到这句“夜先生”,不禁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突兀地问道:“我是不是很黑?”
楼明愣了愣,“呃?这个……”暗暗打量起夜萤来,看到对方身上确是一身暗色衣裤,与夜色颇为相得益彰。
夜萤动了动身子,轻轻咳了一声,“咳,我穿得是有点黑,不象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高级管理者,哦。”
楼明有些不自在地,交握着双手,又摊开,“夜先生的衣服,很象你的风格。”
“哦?”夜萤有兴趣地坐正身子,“那么你说,我的风格怎样?”
楼明笑了笑,“神秘。”
夜萤轻笑一声,往沙发椅背上一靠,“那么说,我是真的很神秘了。不止你一个人这样说。”
楼明点头,“是的。我想,夜萤并不是你的真实名字吧?”
“当然。”夜萤端起桌上酒杯,自己先抿了一口又放下,这才邀请道:“上好的调酒,你试试看。”
楼明望了望桌上的酒杯,又抬头望着夜萤,“我在等着夜先生给我带来的消息。”
夜萤轻轻叹道:“唉,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特别的。”
“嗯?”楼明疑惑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没什么,”夜萤摊了摊手,“苏景言那小子,拜托我要给你好好办这件事。你们交情很好么?”
楼明闻言,有些诧异,心中不禁感激苏景言的提携,但又不敢说自己与他交情很好,正在为难之际,夜萤却摆了摆手。
“好了。我们说正事吧。”夜萤挥挥手,“因为目前我的消息还不多,所以我没有写书面材料,而且有一点,有形的东西容易泄露。”
楼明见对方说得郑重,也表懝凝肃,认真听着,“我了解。”
夜萤点头,“我再确认一下,我们的目标是否一致。你的最终目的,是想挖出幕后的那只手?是吗?”
楼明点头,“是。”
“那么,根据现在所掌握的,可以确定的是,所有地堪的原始资料都已经消失,没有任何痕迹。取代的,就是你们建楼的地堪资料。”夜萤说完,盯着楼明。
“应该是被买走了。”楼明双手交握,轻轻抵着下巴,“或者,已经被销毁了。”
夜萤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这才是了。你很聪明,有点适合干我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