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非却别开脑袋，“这种话，你似乎不应该和我说。你离不离开海博，与我并无多大关系，我也不会关心。”

她的声音冷冷淡淡，完全是事不关己。

楼明浓眉皱得更紧，手上不禁用力，“若非，你是什么意思？是什么使你的心意突然又变了？”

“我的心意？”她声音低了下去，“我的心意一直如此，可能你一直误会了吧。”

楼明颓然地放开手，用深呼吸压下心头的烦躁，“对不起，看来是我一直在自作多情了。”他蓦然转身，走到车子旁边，拉开车门。

兰若非自嘲地笑。看，他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有耐心，看来，斩断对他所有的想法是最正确的选择。

她也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预备走向路边的公车站。

她听到身后车门重重的关上的声音。心头似乎失重一般重重一坠，然后是解脱般的释然。

她该清醒了吧。她自嘲地笑，唇角勾起深深的弧度。

可是，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背上一暖，她己被搂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一双男性的大手横在她腰间，将她拦腰抱住。

“我该拿你怎么办？你告诉我！”他的呼吸他的声音就在耳边，祈求着她，“若非，你要我怎么办？”

她身子僵住，懊恼地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气，又呼气，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觉得很热，你可以放开我吗？”

“不放！”他任性地说，“你再这样忽冷忽热，我一定会疯掉，我求你对我仁慈一点。”

兰若非抓住他双手，想扳开他的手指，却扳不动分毫，不禁恼火，“喂，你别这样孩子气，这里是大路边，这样很丢人。”

楼明轻叹，“我让你很丢人吗？”

“嗯。”她闷闷地应着，“你真的很孩子气诶，小宇都不会这样闹我。”

他无奈地松开双手，既然拿他跟三岁的孩子相比，还有不如的，他只好败下阵来。但他的手却再次捉住她手腕，直接往他车子旁边带。

兰若非这次不想再顺从于他，脚步定在原地，“喂，你不要总是强迫我好不好？”

楼明转身望她，眼睛余光突然瞥见李新月正牵着兰司宇向小区门口走来，心头高兴，“妈来了，还有小宇。”

兰若非暗惊，回头望到母亲还离得远，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与楼明纠缠，主动朝楼明的车子走去，“好吧，你送我去上班。”

楼明暗笑，心情突然变得愉快。

坐进车里时，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欢快地问，“你家门牌号是多少？”

兰若非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那么神通广大，不会自己打听嘛。”

楼明点了点头，“嗯。”他启动引擎，“好吧，改天我再调查一下。”

一路沉默。

“你说要离开海博，是什么意思？”当车子渐渐接近盛威大厦时，兰若非还是忍不住问道。

楼明正思量着如何打破僵凝的气氛，听到她的问话，心头雀跃了一下，对于她的问题，却是思索了一下才回答：“小峰需要独立的成长空间，我在海博，会阻碍他。”

兰若非静静思索着他的话。他给的答案，并不令她满意。她以为会是另外一个原因。

“还有问题吗？”他听不到她的回应，不禁追问。

她轻俏地笑了笑，“没有了。”

盛威大厦到了。

楼明将车子停在路边，回转身子望她，“奶奶叫我接你和孩子回家。虽然我也很希望，但我也知道你并不愿意。作为折中，你可不可以经常带孩子去看看她？”

兰若非皱眉，“奶奶为什么突然对我和孩子这么感兴趣？难道真的因为太想有重孙子了？”

楼明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也许真的是这个原因。”

她慢慢解开安全带，眉头皱得更紧了。

楼明追问，“你怎么说？”

“嗯？”她疑惑地问，思绪完全已经飘走了，“什么怎么说？”

“带孩子回大宅吃饭啊，奶奶要求妈妈也去。”他补充着，“一定要去。”

“唉，”兰若非长叹一声，“奶奶好奇怪。”

他点了点头，抓起她一只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你不要再躲我，好不好？我现在真的很忙，不能常常打电话给你，希望你能体谅。”

兰若非瞪大眼睛，他以为她是因为被忽略而生气吗？

但她不想澄清，就让他这样认为好了。

.

楼明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上的手机被他不停地按亮屏幕，又关上。

到底是主动拨过去呢？还是等对方打过来？

沉思了几分钟，终于还是忍不住划亮手机屏幕，找到母亲的号码，刚按下拨号，便听到门上一声轻响，回头望去，看到肖剑峰走了进来。

肖剑峰本想出声招呼，但看到楼明正在打电话，便又停住不说，走到长沙发边坐了下来，静静等着。

楼明听电话那端已经有人接听，有些焦燥地“喂”了一声，那头传来母亲张丽桃的声音，“亚明。”

“嗯，妈，”他伸手扶在窗框上，声音稍显急促，“情况怎么样了？”

张丽桃知道儿子是在问什么，轻叹一声，犹豫了半晌才说：“可能是心脏有些问题，我们正准备拿检查结果去给医生看。”

“心脏！”楼明低喊一声，完全忘记了肖剑峰还在他办公室里，“确定是心脏吗？”

“我们也不太确定，先听听医生怎么说。”张丽桃那头一阵脚步急促，“我们进诊室了……”

“妈，别挂电话，”楼明喊道，“我要听医生怎么说。”

“谁心脏有问题？”肖剑峰的声音突然来到背后，楼明惊觉回头，看到小峰惊恐的表情，追问着：“妈妈吗？”

楼明闭了闭眼睛，摇了摇头，盯着肖剑峰的脸，“是爸爸，他们正在医院做检查。”

肖剑峰脸色瞬间苍白下去，轻咬着唇盯着兄长看了几秒，突然转身，“我要去看看……”

“小峰，”楼明迈上一步，一把扯住肖剑峰手臂，“等一会，别着急，等妈妈来电话。”

肖剑峰不确定地望着楼明，“……大哥，爸爸不会有事吧？”

“不会，”楼明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他不会有事的。”

他说服着肖剑峰，也象是在说服着自己。想到还在通话的手机，赶紧拿到耳边，凝神细听着那边的对话。

“……根据心电图和x光片看来，是心肌劳损，按说好好休息就可以了，但是肖先生这个年龄，还是要好好注意，若是再心神操劳的话，会引起其他的病变……”

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是医生，正在分析病情。

“欧，”张丽桃声音有些紧张，“只要休息就好了吗？”

“是，”医生说：“肖先生目前还没有退休的话，最好是马上退休，长期处于高工作压力下，对你目前的身体很不利……”

电话突然静了下去，楼明懊恼地看了看手机，居然电池已经耗尽。

他低咒一声，把手机往小几上一放，在长沙发上坐了下来望着肖剑峰，“小峰，爸爸真的必须退休了。”

肖剑峰眸光不定，紧皱着眉，“退休？那么说，很严重了？”说完又要站起来。

楼明伸手一压，止住了肖剑峰起身的动作，“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再操劳病情会变严重。”

“那怎么办？”肖剑峰似乎有些六神无主。

楼明望着肖剑峰，认真地说，“你必须接过爸爸的担子，必须，懂吗？小峰。”

肖剑峰摇头，“大哥……我真的希望，爸爸一直不会退休，但我似乎太乐观了。”

楼明摇了摇头，“小峰，你必须长大了，这是你的责任，你必须明白这一点。”

肖剑峰颓然靠到沙发椅背上，长叹一声，咬着唇久久不语。

.

肖清远的生病，使得大宅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和沉闷起来，孩子们个个小心冀冀，说话都不敢大声。

肖雅一双大眼望着父亲，眸中泪光盈盈。她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

“小雅，你怎么瘦了？”奶奶突然问道，瞪着饭桌对面的孙女，“这才两个礼拜不见，就瘦成这样了，你生病了？”

肖雅摇头，“哪有生病，念书太辛苦而已。”边说边低下脑袋，轻咬唇瓣。

“嗯。”奶奶又将目光转向儿子，“清远，既然医生这样说了，你就退休吧，工作留给孩子们去做。”

肖清远轻轻点头，“是，妈妈，我也正打算这样做。”目光一抬，向儿子直射过去。

肖剑峰紧抿着唇，一直没有说话，平静的外表下，早已经翻滚着强烈的波涛。

他知道奶奶和父亲都将期望寄托在他身上，作为肖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重压。

而在这样的时局下，唯一一个心头雀跃着的，是毛丹妮。

.

晚饭过后，肖清远将肖剑峰和楼明叫到了他的书房里。

楼明最后一个进来，反手将门关上，走到肖清远的大办公桌前坐下，与肖剑峰排在一起。

“唔，”肖清远轻轻的一声开场，“小峰明天就开始接替我处理核心业务吧，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当年我也是你这个年纪从你爷爷的手中接过来的。”

肖剑峰垂首不语，心头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