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剑峰可不相信“偶然”会这么彻底，咬着唇想了许久，喃喃地道：“一定是标底露了，但是……是怎么露的呢？”

楼明拍了拍弟弟，“既然人家想做，我就配合了一下。”

肖剑峰瞪大眼睛望着楼明，惊讶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放心，评标专家会把投标文件都仔细地审核和评价，即使报价一模一样，也还要综合标书的内容得出最终的结果。”楼明驾着车子，淡淡地道：“而每份标书的内容和精神，都是由制作者决定的，他们即使制造了同样的价格，却制造不出同样的设计理念。”

“万一他们做出一样的设计来呢？”肖剑峰担忧地说，“我们的图纸……会不会已经泄露了？”

“只有一天时间，要抄袭也是需要时间的，何况还要做那么多计算，”车子转了一个弯，楼明看了肖剑峰一眼，“一天的时间怎么可能？真的要做也只会弄巧成拙。等着吧，五天之后就会出结果。”

.

等待五天，对于楼明的工作组来说并不是休息，而是更紧张的战斗。

特别是肖剑峰，简直紧张得坐立难安，不停地想着是不是哪里还有漏洞，效果图是不是不够完美。

他这样的状态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忍不住心疼地说：“小峰，你别转圈了，我都被你转晕了，你大右哥那么镇定，一定没问题的。”

肖剑峰拳头轻敲着脑袋，长长一叹，“我还是去院子里吹吹风比较好，太煎熬了。”

奶奶满意地看着孙子，“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项目，是不是很刺激呀？你就该这样子多练练，你才知道经营企业的不易。”

肖剑峰点头，“当然了，奶奶，我真的感悟了很多，特别是感觉自己身上的责任更重了，这么大的摊子，这么重的担子，不可能丢给大哥一个人，我也要分担才是。”

季维真怜爱地唉了一声，“你能有这个觉悟，也算是从这个项目里得到的最大的收获了，不管结果怎么样，奶奶都欣慰得很。”

默然坐在大厅一角的毛丹妮，静静听着他们祖孙的谈话，忽喜忽忧，目光闪烁。

“呀，大哥他们去哪儿了？”肖剑峰突然问，“一大早就没见到他人影。”

因为三个研究生还没有租到房子，暂时住在楼明的公寓里，楼明这几天便搬回家住了。

“他一早起来说要去拜访一个前辈，出去了。”奶奶戴上老花镜，看看墙上的挂钟，“我让他带若非一起去，这会估计接到人了。”

.

兰若非有些不情不愿，再一次说道：“我都说不想来了，你干嘛还硬拖我一起。”

楼明手握方向盘，转着看了她一眼，“才到半路，你已经抗议五遍了。”

“所以啊，你去拜访前辈，我跟着来做什么？”兰若非回他一记白眼。

“因为他也会带着夫人一起，今天算是一个家庭式的聚会，难道你叫我自己一个人去？”楼明拍拍她，“别闹情绪了。”

兰若非十分想再反驳说自己不是他夫人，但又感觉说出来显得特别矫情，只好闭嘴，气鼓鼓的不再说话。

聚会的地方在一个前江堤的小镇，进入镇子时，兰若非被古朴的风情吸引，忍不住道：“你这位朋友住在这么有气质的地方？”

“是业界前辈。”楼明纠正道：“他在这边投资了一个度假村。”

车子驶过长长的沿江路，到尽头时绕进一条双车道弯路，两旁绿茵茵的全是农作物，入眼一片浓淡相宜的景致。

度假村就在路的尽头，一半占了半壁山，一半延伸到江面，真可谓依山傍水。

兰若非一下车就不停感叹，“呀，得闲的时候来这里住上两天不知道有多美。”

楼明带着她走向江边，“累的时候来住上一两天，什么都不想，简直就是最好的休息了。”

“嗯？你来过？”兰若非看他一眼，见他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不禁好奇，“你好象很熟悉这边哦。”

走下通往水面的阶梯，楼明笑笑，“当然。找你找得快疯掉的时候来过几次，就坐在江心的亭子里发一天的呆。”

兰若非似未听见般，率先踏上江面上的浮桥，望着江面漂着的十来个小屋。

“秋晨露。”楼明轻念，目光往那片小屋望去，似在寻找什么。

“什么？”兰若非疑惑地望他。

“小屋的名字。”楼明说，“景言说他在那里……呃，这是前辈的名字。”

或许是季节已经开始入秋，上午的江边显得有些清寂，十分安静。

秋晨露小屋里等待的人听到脚步声，有人迎了出来，是一位十分美丽的女士，面上带着淡淡笑容，颊畔有着甜美迷人的梨涡。

“你们好，是楼先生吗？”美丽的女士问道。

楼明点头，稍稍欠身，“是，我是楼明，来拜访苏前辈的。”

女士伸出手来，楼明赶紧伸手轻轻握了握即放开。

“苏景言是我先生，我叫席梦乔，”席梦乔目光又转向兰若非，“这位是……”

楼明笃定地道：“是我太太，兰若非。”

兰若非赶紧握住女主人伸过来的手，“给你添麻烦了。”

笑容明媚的女主人将他们引进小屋，“今天周末我们正闲着，你们来得正好。景言带着孩子在那边，”席梦乔指指窗外，“说要钓鱼来烤，一会也还有两个朋友要来，大家就好好玩一天。”

楼明和兰若非顺着席梦乔手指望去，看到浮桥的尽头，一个穿着灰色休闲装的男人带着一个男孩子席地而坐，手上拿着鱼竿。

楼明笑道：“苏前辈真会享受生活，”他看一眼兰若非，“你要不要跟我过去看看。”

“你们去吧，我准备点茶再过来。”席梦乔看看透明茶煲里即将滚开的水，“今天的午餐也在这里准备了。”

兰若非打量一下整洁雅致的木屋，羡慕地说：“这儿真好。我跟你一起准备茶水吧，让男人们自己去钓鱼。”

楼明见她这么快融入气氛，十分喜悦，赞许地看她一眼，当真独自去了。

“泡一壶花茶我们喝，”席梦乔显得很愉快，“给男人们泡普洱好了。”

.

楼明的脚步惊动苏景言，恰恰水面的浮标动了。

“哎呀，上钩了！”苏景言喜悦地叫，“等我起鱼再说。”

鱼竿飞快提起，看来是一尾不小的鱼，压得鱼竿弯弯的，楼明忙拿了一旁的鱼获，等那条鱼浮到水面时，惊喜地叫道：“呀，一条大鱼！”

一旁的男孩早激动得站起来，拍手道：“上鱼了，上鱼了！妈妈，上鱼了！”

收了鱼，楼明坐到苏景言旁边，望了望兴奋的孩子，“这是前辈的孩子吧？”

苏景言在重新挂上饵料，下钩，笑道：“光看模板就晓得了。”看一眼孩子道：“小战，跟叔叔打招呼。”

“叔叔好，我叫苏其战。”孩子十分愉快地说。

“你好，我姓楼，”楼明回了一个笑容。

“投标应该很顺利吧？”苏景言突然问道，“这次参加投标的公司实力都不弱啊。”

楼明正愁怎么打开话题，见对方主动提到，心下感念苏景言的体贴，忙道：“我感觉还不错。”

“凯越的标底跟你们那么接近，你的想法是什么？”苏景言问，目光望着江面。

楼明暗暗佩服对方的消息之灵通，“这个标底，应该是暴露了一些事情。如果我们中标了，我想这件事还会有后续。”

苏景言赞同地点头，“等一下夜萤来了再讨论吧，省得你把话再说一遍。”

“有段日子没见了，没想到有人这么想我。”一个明朗的声音传来，伴着踩在浮桶上面的笃笃的脚步声，“还好我来得快，不然你得说我多少坏话。”

楼明回头一看，正是夜萤，忙站起来道：“你好，夜大哥。”

夜萤并不是喜欢闲言碎语的那类人，所以一坐下来就将话题引到主题，“预中标人已经在公示了，海博是第一中标候选人。”

“虽然如此，但还是不能太乐观，”楼明道：“现在我们面临着诚信危机，因为滨洲的事故，媒体对海博格外关注，特别是资金问题。”

夜萤摸着下巴，点头道：“我想，中标应该不会有问题，而且后续应该还会有故事，那个藏在幕后的是谁，应该也快能揭晓了。”

苏景言没有说话，只笑着在听着。

楼明见夜萤想到的与他刚才说的一致，不禁有些担忧，“他们再这样纠缠下去，势必造成影响面扩大，我们的公关工作压力更大。”

“这几年，我发现你们这个圈子容易出明星，”夜萤看了看苏景言，再看看楼明，“老苏，是不是啊？”

苏景言知道夜萤指的是他与席梦乔那场轰动全城的恋爱史，笑道：“我可不想成明星，直到现在小乔还在后怕。”

楼明无奈，开玩笑道：“我们其实是被命运捉弄，我是身不由己进到建筑界。”